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陈砚舟把红笔插回口袋，指尖在日程表上那道划痕边缘轻轻蹭了下。他脑海中闪过吴振海那张阴鸷的脸，眼神愈发坚定。他没再看一眼办公室里的图纸和文件堆，转身推门出去时，走廊的灯正好闪了一下，他脚步一顿，心中暗忖这或许是不好的预兆，但很快又恢复镇定，大步向前走去。
他脚步没停。
二十分钟后，他站在综合体工地顶层平台，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得牛仔外套贴住后背又猛地掀开。脚下是尚未完工的钢筋骨架，远处江川市的际线切出一道歪斜的轮廓。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一点零七分。
系统界面无声弹出：
【本卷核心目标达成——团队凝聚力提升50%】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手指一划，关掉了。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电，是一条短信。
“设计费到账了，不过——迪拜项目考虑下？”
发信人是艾米丽。
陈砚舟嘴角动了动，回得干脆：“等我摆平吴振海。”
发送成功后，他刚把手机放回兜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强拎着安全帽一路跑上来，额头上全是汗，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泥灰。
“砚哥！”他喘着气，“警局刚打电话来，吴振海保释出来了，现在人已经走了。”
陈砚舟没回头，只问了一句：“谁办的手续？”
“不清楚，但听是他女婿托的关系，市局那边有人打招呼。”周强着，声音压低了些，“我刚问了监控组，他们调不到接人那段的录像，是‘系统故障’。”
“故障？”陈砚舟轻笑一声，“这词儿最近挺忙啊。”
周强挠了挠头，“要不……咱们也搞个‘系统故障’，把他那些账本全传网上？反正证据都齐了。”
“不校”陈砚舟摇头，“现在动手，反倒让人我们怕了。”
“那你还等什么？”周强有点急，“人都放了，万一他躲起来，或者把剩下的证据烧了怎么办？”
陈砚舟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周强脸上，语气不紧不慢：“你知道为什么打篮球最怕遇到那种明明落后十分，还在场边喝水的队伍吗？”
“啊？”周强一愣，“因为他们稳？”
“因为他们知道，比赛还没结束。”陈砚舟往前走了一步，“真正的胜负，不在比分牌上，而在对方松口气的那一秒。”
周强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他以为自己逃过去了？”
“对。”陈砚舟点头，“人一旦觉得自己赢了，就会开始犯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觉得，他已经安全了。”
周强完，眼睛紧紧盯着陈砚舟，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担忧，他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丝希望。陈砚舟看出了他的不安，眼神变得柔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我自有分寸。咱们这场战斗，不能只靠蛮力，得智取。”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语气中透露出的坚定，让周强渐渐镇定下来。
周强咧嘴笑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陈砚舟没答话，只是抬手看了看表，一点十三分。
他从包里抽出蓝笔，在随身带的笔记本上写下一串数字：13:30，警局东门，黑色商务车，车牌尾号479。
写完，他合上本子，塞进内袋。
“就今。”他，“等他回家的路上。”
“可你怎么知道他走哪条路？”周强皱眉。
“他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会走最熟的路线。”陈砚舟淡淡道，“而且——他刚保释出来，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人喝酒压惊。他常去的那家私房菜，在警局和他家中间。”
周强听得直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要不要通知林悦？她之前有个记者朋友能帮忙拍现场？”
“不用。”陈砚舟摇头，“这次不靠媒体，也不靠录音。我们要的是他亲口承认。”
“你是想……套话？”周强眼睛一亮。
“不是套。”陈砚舟纠正，“是引。只要他开口一句不该的，就够了。”
周强搓了搓手：“那我马上安排人盯住那辆车，再让兄弟们分散蹲点，别打草惊蛇。”
“别用太多人。”陈砚舟提醒，“三个人足够，穿便装，别开车牌明显的车。”
“明白。”周强点头，“对了，艾米丽刚才给我也发了消息，迪拜那个项目，她真打算拉你入伙。”
陈砚舟挑了下眉毛：“她跟你了？”
“嗯，还你要是答应，她就把上次断电的事一笔勾销。”周强嘿嘿一笑，“不过我你正忙着送人进监狱，估计没空谈国际合作。”
陈砚舟没笑，只：“她要是真想合作，就得等我先把江川这块地扫干净。”
“你真是……”周强叹了口气，“我都替你觉得亏。人家国际大设计师主动递橄榄枝，你连眼皮都不多眨一下。”
“橄榄枝也是树枝。”陈砚舟收回视线，“没根的东西，风一吹就掉。”
周强愣了愣，随即笑出声：“你这话要是让林悦听见，非得拿笔记下来当金句收藏不可。”
陈砚舟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看。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斜射下来，照在他袖口的磨痕上，像是给旧布料镀了层铁边。
他摸了摸胸前口袋，确认硬盘还在。
那是仓库视频的原始备份，加上质检报告、合同比对、还有刘志明在派出所签字的笔录扫描件。整套材料他昨晚重新梳理过，顺序排得像一份起诉书。
“你真打算亲自拦车？”周强问。
“我不出现，他不会紧张。”陈砚舟，“但我要让他看见我，又抓不住把柄。”
“高啊。”周强竖起大拇指，“心理战玩到这份上，比我打球时设假动作还狠。”
陈砚舟笑了笑，没话。
两人沉默了几秒，风又大了些。
“其实我一直想问。”周强忽然开口，“你从一开始，是不是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
“哪一步？”
“就是现在这样——站在楼顶，看着下面所有人怎么走棋。”
陈砚舟低头看了看脚边一根裸露的钢筋，弯了半截，像被人踩过。
“我不知道。”他，“我只知道，有些人总以为钱能买通一切，却忘了——规则这东西，一旦被人认真用起来，反而最伤人。”
周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要再什么，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是监控组，那辆黑色商务车刚开出警局东门，司机是吴振海的司机老李，副驾坐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应该就是他女婿。”
陈砚舟立刻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定位，输入车牌尾号479。
车辆图标正在缓缓移动，驶向城南高架入口。
“时间差不多了。”他收起手机，“你去调度人手，按计划布控。我在前面等。”
“那你呢？”周强问，“你去哪儿？”
“我去买杯奶茶。”陈砚舟着，已经往楼梯口走，“顺便看看，吴老板喜不喜欢被人堵在路边喝下午茶。”
周强愣在原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等等！你该不会真打算端着奶茶拦他车吧？”
陈砚舟脚步没停，声音顺着风飘回来：“怎么？难道让我捧束花欢迎他重获自由？”
周强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笑着摇头。
他看着陈砚舟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风里只剩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晃了一下。
五分钟后，陈砚舟走进工地旁的便利店。玻璃柜里摆着十几种饮料，他站在玻璃柜前，眼神逐一扫过，目光落在那款珍珠奶茶上，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林悦喝奶茶时满足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他指着其中一款珍珠奶茶，对店员：“这个，加冰，少糖。”店员是个年轻的姑娘，听到他的要求，笑着点头开始操作。陈砚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店员熟练地操作，心中却思绪万千，想着接下来的行动不能有任何差池。
不一会儿，奶茶做好了，店员熟练地封口，插吸管，递给陈砚舟。陈砚舟接过，试了下吸管通畅度，满意地点头，付完钱后，他又在店里站了一会儿，思考着等会儿见到吴振海该什么，做什么。确认所有证据文件都已加密备份完毕，他才推开玻璃门，阳光刺得他眯了下眼。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商务车正缓缓驶过路口，朝着高架方向前进。
陈砚舟停下脚步，站在人行道边缘，抬起手，轻轻吹了下奶茶表面的热气，看似悠闲，实则眼神紧紧盯着那辆车，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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