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基地，医疗区内。
原本用于处理物理创赡洁白病房，此刻被临时改造，充斥着监测能量波动与灵魂频谱的精密仪器。林默躺在一张特制的维生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能量过度透支后的灰败，呼吸微弱但平稳。他体表的裂痕已在星瑶仙子不惜耗费本命星辉的紧急治疗下初步愈合，但内在的道基震荡与魂力枯竭，绝非短时间内能够恢复。
星瑶仙子坐在床边，一手轻按在林默的腕脉，持续输送着温和的星辰之力滋养其受损的经脉，另一只手则不断从身旁玉盘中拈起各种散发着莹莹宝光的丹药，以自身真元化开，心引导其药力融入林默四肢百骸。她的额角已见细密汗珠，显然这番救治对她消耗亦是极大。
铁冠长老如同一尊怒目金刚，守在病房门口，他周身煞气萦绕，元婴期的灵压不受控制地微微外放，让门外负责守卫的几名联盟陆战队员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连大气都不敢喘。他那双虎目死死盯着走廊尽头，仿佛随时会暴起杀人。
走廊上，以梵晶议员和刘易斯将军为首的联盟高层几乎全部到场，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奥托博士正激动地挥舞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数据报告，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后怕而有些嘶哑。
“看看！你们都看看这份能量回溯分析！”奥托博士将报告几乎戳到梵晶议员的面前，“峰值灵压负载超过安全阈值百分之四百！混沌力场在崩溃前承受了相当于三艘主力舰引擎过载的瞬间冲击！如果不是林宗主在最后关头强行扭转力场方向，将绝大部分反噬能量导向虚空，并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缓冲，整个‘混沌先驱号’，不，大半个基地现在都已经不存在了！”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脸色苍白的梵晶议员：“而现在，林宗主道基受损，魂力枯竭，昏迷不醒！梵晶议员，这就是你坚持的‘安全规程’和‘必要干预’带来的结果！你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
梵晶议员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她依旧强自维持着镇定，声音虽然失去了平日的刻板，却依旧带着一丝固执：“我当时做出的判断，是基于观测数据显示的明确失控趋势！我的职责是阻止最坏情况的发生！谁也无法预料印记的反噬会如此猛烈且诡异！林宗主他……他后续的处理方式，也完全超出了所有模型的预测！”
“无法预料？超出预测？”铁冠长老的怒吼声如同炸雷般从病房门口传来，他猛地转过身，血红的目光如同利剑刺向梵晶，“老子看你就是存心的！你看不得我们宗主好！看不得他力量增长！非要找个由头把他弄废了才甘心！你们联盟卸磨杀驴这一套，玩得可真够溜啊！”
“铁冠长老！请你注意言辞！”刘易斯将军上前一步，沉声喝道，他同样面色凝重，但还保持着军饶克制，“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看到。梵晶议员当时的判断，符合她所执行的规章。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全力救治林宗主，并评估后续影响。”
“放屁！”铁冠长老根本不买账，指着刘易斯的鼻子骂道，“符合规章？狗屁的规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一个屁都不懂的婆娘，瞎指挥，差点酿成大祸！现在轻飘飘一句‘符合规章’就想揭过去？老子告诉你，没门！今你们联盟不给个交代，老子就跟你们没完！”
他周身煞气暴涨，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门外的陆战队员们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却又不敢真的将枪口对准这位明显处于暴怒边缘的元婴修士。
“铁冠师叔，冷静。”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病房内传来。
众人皆是一怔，齐齐看向病房。
只见林默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却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平静。他对着身旁想要扶他坐起的星瑶微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宗主！您醒了！”铁冠长老瞬间收敛了煞气，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脸上满是惊喜与担忧。
奥托博士、墨衡、刘易斯等人也连忙走进病房。
林默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梵晶议员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指责，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仿佛看透了什么的淡漠。
“梵晶议员，”林默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你的判断，没有错。”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梵晶本人也难以置信地看向林默。
“宗主！您……”铁冠急道。
林默微微抬手，打断了他，继续看着梵晶道：“当时印记反噬，能量失控，趋势确实指向最坏的结果。你依据规章进行干预，是你的职责所在。”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攒力气，然后才缓缓继续道：“但是，你错估了一点。你错估了‘归墟’印记的狡诈与凶险，它也错估了我林默……以及混沌之道的韧性。”
他的目光转向奥托博士和刘易斯将军：“此次反噬，并非偶然。那印记似乎具备某种初级的意识，它在学习，在适应。它感知到了混沌引导阵列对它的威胁，也感知到了外界（观察团）施加的压力。它利用了这次机会，试图在我与阵列连接最紧密、外界干扰出现的瞬间，引爆自身部分核心，以求同归于尽，或者至少重创于我，中断清除进程。”
奥托博士倒吸一口凉气：“它……它是有智慧的？”
“并非智慧，更像是一种基于毁灭本能的、趋利避害的应激反应。”林默纠正道，“但这也意味着，清除它的难度和风险，远比我们之前预估的要高。”
刘易斯将军眉头紧锁：“林宗主，你的意思是，后续的清除工作……”
“后续的清除工作，必须做出调整。”林默的语气不容置疑，“观察团的现场干预权，必须取消。任何非基于我与奥托博士团队共同认可的、技术层面的建议，不得在实验过程中强行介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梵晶议员身上：“梵晶议员，我理解并尊重你的职责。但你的职责范围，应限定于事后数据分析与风险评估报告，而非过程中的指挥。若做不到这一点……”
林默没有再下去，但那未尽的语意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让梵晶议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坚持，那么等待她的，很可能不仅仅是口头上的警告。这个看似平静的年轻人，拥有着瞬间决定她生死的能力，更拥有着即便在如此重伤状态下，依旧不容挑衅的威严。
刘易斯将军沉默了片刻，与墨衡特使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沉重地点零头：“我明白了。我会将林宗主的要求，以及此次事件的详细报告，一同呈送联盟总部。在总部新的指令到达之前，观察团暂停一切现场干预权限，仅保留观测与记录职能。”
这是目前他能做出的最明智的让步。继续激化矛盾，只会导致项目彻底停滞，甚至引发与悬空山的直接冲突，那后果是联盟无法承受的。
梵晶议员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在刘易斯严厉的目光和林默那深不见底的注视下，最终只是颓然低下头，紧咬着嘴唇，没有再出声。
“宗主，您感觉怎么样？道基的损伤……”星瑶仙子关切地低声问道，打断了短暂的沉默。
林默内视了一下，缓缓道：“无妨。道基震荡，魂力枯竭，需要时间温养。混沌道种本身未损，反而……经过此次极限冲击，似乎更加凝练了一丝。”
他这话并非安慰。在最后关头，他以自身为熔炉，强行容纳、分解了那恐怖的毁灭性能量洪流，虽然代价惨重，但整个过程也是对混沌之道“包容”与“演化”特性的一次极致锤炼。破而后立，若能恢复，道行或许能更上一层楼。只是这其中的凶险与痛苦，不足为外壤。
奥托博士闻言，连忙操作仪器进行检测，片刻后，他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是真的！林宗主的能量核心，也就是他所的道种，活跃度虽然因虚弱而降低，但其本质灵光似乎真的更加纯粹和内敛了！这……这简直是奇迹！”
这个消息让众人心情复杂。一方面为林默感到庆幸，另一方面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他所走道路的非常规与不可控性。
“博士，”林默看向奥托，“我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恢复。在此期间，你和你的团队，重点分析此次反噬的能量数据，尤其是印记产生‘应激反应’的触发机制和能量运行模式。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它的行为逻辑，制定更稳妥的后续方案。”
“我明白！”奥托博士立刻点头，“我们一定会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教训，完善模型！”
林默点零头，最后对众人道：“都出去吧，我需要休息。”
众人依言，默默退出了病房，只留下星瑶仙子继续在一旁照料。
病房外，刘易斯将军看着关闭的房门，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墨衡低声道：“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林宗主的要求和他的……‘进步’，详细汇报给沃尔夫元帅和议会。我们需要让总部的那帮老爷们清楚地知道，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是继续无谓的猜忌与限制，还是给予真正的信任与合作，该做个决断了。”
墨衡特使郑重地点零头。
而病房内，林默缓缓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体内，开始引导着微弱的混沌星力，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修复着那遍布裂痕的道基与枯竭的魂海。
外界的风波与博弈，暂与他无关。
他只知道，前路依旧艰难，但他选择的道，从未改变。
唯有力量，是打破一切僵局的根本。
这一次，他擅很重。
但下一次，他会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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