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
大祭司的吟唱愈发高亢,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目光不时热切地扫过身旁一脸茫然的安安。
台下巫民们的情绪也被彻底点燃,他们虽然不明白大祭司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外来的流浪者“古”,但大祭司的权威和“后土娘娘的指引”让他们选择相信,看向安安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期待。
祭坛上的图腾光晕越来越盛,土黄色的光芒几乎将整个广场笼罩,一股浩瀚、苍茫、如同大地本身般厚重的意志似乎正在缓缓苏醒。
安安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玉璋碎片正在微微发烫,与那图腾的共鸣越来越强。
“姐姐,这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安安在元神中暗自叫苦,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万众瞩目之下,任何一点纰漏都可能万劫不复。
“静观其变。”
白风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图腾引动的力量层次不低,确实蕴含着一丝祖巫本源气息。玉璋碎片与之共鸣,或许真触动了某种古老的机制。心戒备,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祭舞达到最狂热巅峰,所有巫民都在大祭司的带领下发出震动地的咆哮,气血之力冲而起,汇入图腾光晕之时:
异变陡生!
“嗡!”
玄黄色的空之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深邃幽暗,仿佛连接着未知的彼岸,恐怖的吸力从中传出,搅得风云变色,连广场上的篝火都明灭不定。
紧接着,一方巨大无比的物体缓缓从漩涡中心探出!
那是一个……磨盘?
安安瞳孔骤缩,那磨盘通体呈暗金色,上面布满了古老而繁复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然生成的大道铭文!
磨盘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碾压万物、磨灭一切的恐怖气息!其规模之大,仿佛能将整个后土部城镇连同周围的山峦都一并覆盖!
“道磨盘?不对……
是蕴含了一丝道磨灭真意的投影!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愕,“这东西一旦落下,大罗金仙也要形神俱灭!”
安安浑身汗毛倒竖,强烈的死亡危机感让他几乎要立刻施展遁术逃离簇。
这玩意儿可比准提道饶七宝妙树吓人多了,那是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
然而,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面对这毁灭地的景象,下方的巫民们非但没有惊恐逃散,反而爆发出了更加狂热的欢呼!
他们看着那巨大的磨盘,眼神中充满了无比的兴奋和虔诚,仿佛看到了神迹降临!
大祭司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枯瘦的脸庞涨得通红,仿佛喝多了假酒一样兴奋。
他高举权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呐喊,祭文的内容也变成了某种狂热的赞颂与迎接!
“恭迎祖神恩典!降下灭世磨盘,淬炼我族血脉,重定地火水风!”
“后土娘娘庇佑!巫族当兴!”
“磨盘过处,秽气尽除,真灵不灭!”
安安听着这离谱的祭文,看着那群对着灭顶之灾欢呼雀跃的巫民,尤其是身边那位激动得快要晕过去的大祭司,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看白痴一样的神情。
“不是……这帮人是被打傻了吗?这玩意儿砸下来,别淬炼血脉了,直接连灰都扬了!还重定地火水风?你们当自己是盘古啊?”
安安在内心疯狂吐槽,“姐姐,他们是不是对‘恩典’有什么误解?这分明是灭世灾啊!我们快跑吧!”
白风似乎也被这诡异的场面镇住了,沉默了一瞬才道:“……巫族不修元神,只尊大道,信奉以力证道,肉身硬抗地灾劫乃是传统。但这‘灭世磨盘’……层次太高了,绝非他们所能承受。此事蹊跷,先别急,看看再。”
就在安安纠结着是立刻施展时空大道溜之大吉,还是再观察一下的瞬间,那巨大的磨盘已经彻底脱离了漩涡,带着碾碎星辰、破灭万法的恐怖威势,朝着祭坛。
准确地,是朝着祭坛上的图腾,以及图腾旁的安安和大祭司,猛然砸落!
“完蛋了,我要挂了,爸妈,老婆们,永别了......”
恐怖的威压让空间都凝固了,安安感觉自己像是被琥珀包裹的虫子,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他心中哀嚎一声,抬手准备催动力量与毁灭大道,硬抗这必死一击,同时心里已经把后土部和这群疯狂的巫族骂了千百遍。
然而,就在磨盘即将触及祭坛顶端图腾光芒的刹那。
“铿!”
一声仿佛金属交击,又似地碰撞的巨响震彻寰宇!
那足以磨灭一切的巨大磨盘,竟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就悬浮在祭坛正上方,距离安安的头顶不足百丈!
磨盘底部那玄奥的大道纹路清晰可见,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磨盘停止了旋转,那股毁灭地的气势也骤然凝固,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只有磨盘本身散发出的幽幽暗光,证明着它并非虚影。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狂热的欢呼和祭文都卡在了巫民们的喉咙里。
他们虽然狂热,但并非感受不到那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此刻也都吓呆了。
唯有大祭司,在短暂的僵直后,脸上露出了近乎疯狂的狂喜之色!
他猛地转身,看到安安的手势,疑惑的问道:“古,你在做什么?”
“啊,那个我......我手麻了,很麻,我疏通下......”安安一脸尴尬。
大祭司冲过来一把抓住还有些发懵的安安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因为激动而用力过度,掐得安安生疼。
面向台下鸦雀无声的巫民,用一种因为极度兴奋而尖利颤抖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宣布:
“看到了吗?后土部的子民们!你们看到了吗?”
他指着头顶那悬停的、仿佛随时会落下的灭世磨盘,又用力拍了拍安安的肩膀:
“灭世磨盘!父神开辟地时,用以磨砺混沌、定鼎乾坤的无上神器投影!
它停下了!它在‘古’的面前停下了!”
“这不是毁灭!
这是考验!
是认可!
是至高无上的恩典!”
大祭司的声音如同洪钟,传遍整个部落:“后土娘娘显灵!祖巫意志指引!灭世磨盘止步,意味着‘古’身负的,乃是我巫族失落的至高血脉!
他是得到盘古父神意志眷鼓定之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庄严宣告:
“自今日起,‘古’不再是流浪者!
他是后土部的圣子!
是巫族复心希望!
他承蒙盘古父神眷顾,当继钞盘古’之圣名!”
“即日起,赐名——盘古!”
安安:“???”
他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寒气森森的磨盘底部,又低头看了看激动得快要厥过去的大祭司,再环视一圈从呆滞迅速转化为无比狂热、纷纷跪伏在地、高呼“盘古圣子”的巫民们……
安安只觉得一阵旋地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是……我就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打听下消息……怎么就成了盘古了?这名字是能随便取的吗?你们问过洪荒道的意见吗?还有头上这玩意儿……它到底几个意思啊?”
他下意识地感应了下储物戒指里的玉璋碎片,碎片依旧温热,似乎与那悬停的磨盘,以及脚下的祭坛图腾,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白风幽幽的声音在他元神中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这下……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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