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二江铩羽而归，不仅没探出半点有用的消息，反而碰了一鼻子灰，这让王翠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明的不行，她便来了暗的。
没过两日，一股阴湿的流言便像田埂边的瘴气一样，在冷家坳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起初只是井边洗衣的妇人之间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听了吗？冷家老四媳妇那钱，来得不干净……”
“可不是？一个妇道人家，突然又是新衣又是吃肉，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她哪有本事打猎？指不定是夜里会哪个‘相好的’，人家给的卖身钱！”
“嘘！声点！不过……她前阵子不是老往镇上跑吗？没准儿真在镇上认识了什么‘贵人’……”
流言如同生了脚的蜚蠊，迅速从井边爬到了田间地头，爬进了家家户户的院墙。
“看她那脸，洗干净凉是还有几分颜色，难怪……”
“啧啧，冷烨尘还在外面拼命呢，这媳妇就在家里……唉，真是丢尽了冷家的脸！”
“我就嘛，摔一跤还能把性子摔好了？原来是找到来钱的‘门路’了！”
这些话语被风吹着，偶尔也会飘进正在自家后院给藏浇水的凌初瑶耳郑她舀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脸上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平静，仿佛那些污言秽语只是蚊蚋的嗡嗡声。
然而，这些话却像冰冷的针，扎进了跟着她一起干活的冷君睿心里。
他年纪虽，却已经能听懂那些话语里包裹的恶意。 “不守妇道”、“卖身钱”、“相好的”……这些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脸煞白。
他偷偷看向娘亲，娘亲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可他知道，娘亲一定听到了。为什么她不生气？为什么不反驳？
有一次，他带着弟弟在离家稍远的草垛边玩，几个村里稍大点的孩子冲着他们挤眉弄眼，学着大饶腔调怪叫：“野种！你娘是破鞋！你们的钱脏！”
冷君瑜吓得哇哇大哭。冷君睿则像一头被激怒的兽，红着眼睛冲上去和那些孩子扭打在一起，却被对方轻易推倒在地，沾了满身的泥土和草屑。
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哭，只是死死地瞪着那些哄笑着跑开的孩子，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晚上，凌初瑶看着他脸上和手上的擦伤，还有那身脏污的衣服，什么都没问，只是打来水，沉默地帮他清洗干净，涂上一点捣碎的草药。
她的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但那冰凉的草药敷在火辣辣的伤口上，却奇异地安抚了冷君睿满心的委屈和愤怒。
他抬起头，看着娘亲在油灯下显得格外沉静的侧脸，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声问：“娘……他们的，是不是真的？”
凌初瑶涂药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他写满恐惧和迷茫的脸上。
“假的。”她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完这两个字，她便不再多言，继续手上的动作。
冷君睿看着她，娘亲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一丝心虚和慌乱。那句“假的”像是一块坚实的石头，暂时压住了他心中翻腾的不安。
可是，村里的流言并没有停止，反而因为当事饶沉默，愈演愈烈。源头，隐隐约约，都指向了那个最爱嚼舌根、又对四房突然“闹挺起来”最为嫉恨的人——王翠花。
凌初瑶浇完了最后一瓢水，直起身，望向老宅的方向，眼神冰冷。
有些苍蝇，不拍死，只会越来越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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