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听竹苑内只余竹叶摩挲的沙沙声。林清清盘膝坐在竹舍内的蒲团上，掌心托着那块灰白色的“多孔石”。【心烬】之火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纤细的暖流，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缓缓探入石块的细微孔洞深处，心翼翼地汲取着那内蕴的精纯生命能量。
一丝丝温润平和的能量顺着暖流汇入体内，如同春雨浸润干涸的土地，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脏腑。比起直接吸纳、提纯外界驳杂的灵气，这种方式效率高出数倍不止，而且能量更为纯粹，几乎无需二次炼化便可直接利用。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那道最深的伤口传来持续的麻痒感，那是新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弥合。灵魂深处因强行催动力量而留下的隐痛，也在这种温和能量的抚慰下，悄然缓解。
“可惜，终究是太少……”林清清睁开眼，看着掌心那块光泽似乎黯淡了微不可察一丝的石块，轻声自语。这块蕴灵髓就像是一个被厚厚石壳包裹的泉眼，她费尽心力，也只能引出一缕细流。想要完全破开石壳，获取其中精华，要么需要水磨工夫慢慢消磨，要么就需要更强的力量，或者……找到其诞生的源头。
黑风山，废弃矿洞。
那个摊主老者无心的话语，此刻在她心中分量陡增。能孕育出慈蕴灵髓的地方，绝非寻常。即便矿洞已废，其深处或许还残留着类似的矿脉，或者孕育此物的特殊环境。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院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林道友，可曾安歇？”是玄尘子的声音，比平日似乎多了几分凝重。
林清清挥手撤去禁制：“请进。”
玄尘子推门而入，依旧是一袭青衫，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他看了一眼林清清掌心的石块，并未多问，直接开口道：“打扰道友清修了。方才收到观中巡查弟子传讯，黑山城附近，似乎有些不太平。”
林清清抬眼看他，静待下文。
“近日，黑风山一带，接连有散修和低阶弟子失踪。最初以为是遭遇了强大妖兽，但后来有人在矿洞外围发现了打斗痕迹，残留的灵力波动颇为诡异，不似寻常妖兽所为。”玄尘子语气沉凝，“更奇怪的是，坊间开始流传，黑风山矿洞深处，出现了罕见的‘阴魂草’。”
“阴魂草？”林清清回忆起在《苍梧灵物谱》上看过的记载。这是一种生长在极阴之地的灵植，蕴含精纯的阴属性魂力，是炼制滋养神魂、辅助突破瓶颈类丹药的珍贵主材，对金丹、元婴修士都有大用。因其生长条件苛刻，且常有强大阴魂或鬼物守护，极其罕见。
“不错。”玄尘子点头，“阴魂草价值连城，消息一出，必然引得不少人前往探寻。但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黑风山矿洞废弃多年，虽深处确有阴脉分支，但从未听有阴魂草现世。这消息传得太快，太巧了。”
林清清立刻将此事与自己今日购得蕴灵髓，以及陈松那隐含敌意的态度联系了起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布局？目标是她，还是另有所图？
“陈松师弟今日……似乎对道友颇为关注。”玄尘子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点到即止。他显然也察觉到沥阁内的那点不愉快，以及陈松可能的反应。
林清清神色不变，将掌心的蕴灵髓收起：“多谢告知。”
玄尘子见她反应平静，心中稍安，又道：“观主的意思，黑风山情况不明，凶险难测，道友还是暂且留在观中静修为上。若道友需要阴属性灵材，观内库房或可调剂一二，虽无阴魂草这等奇物，但‘凝魂玉’、‘寒魄石’等还是有的。”
这番话，既是关心，也是劝阻，更是一种变相的承诺——青云观愿意提供一定的资源，换取她不要轻易涉险。
林清清明白清虚观主和玄尘子的顾虑。她这个“异数”若是折在黑风山，对青云观而言是损失，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若是她能在观内安稳修炼，对双方都有利。
“我自有分寸。”林清清没有直接回答去或不去，而是问道：“关于黑风山矿洞，观中可有更详细的记载？比如其废弃的真正原因，矿脉走向，或是近年来有何异常？”
玄尘子见她问得仔细，知道她并未完全打消念头，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观中关于黑风山矿洞的卷宗副本，里面记载了矿洞开采的历史、已知的矿道分布图，以及早年勘探时记录的一些地质特点和潜在危险区域，或许对道友有用。不过，这都是百余年前的旧资料了，矿洞深处地形多变，加之阴气侵蚀，如今是何光景，谁也不准。”
林清清接过玉简：“有劳。”
玄尘子见她收下玉简，知道劝不住，便不再多言，起身道：“那道友早些歇息，若有需要，随时可寻我。”完，便告辞离去。
竹舍内重归寂静。
林清清神识沉入玉简，快速浏览起来。玉简中记载，黑风山矿洞主要出产一种名为“黑曜铁”的低阶炼器材料，百余年前因矿脉枯竭，加之深处阴气爆发，时有矿工被阴魂袭扰事件发生，才逐渐废弃。矿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深处连接着地下阴脉，环境恶劣。
结合今日得到蕴灵髓，以及突然流传开的阴魂草消息，林清清几乎可以肯定，黑风山矿洞深处必然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蕴灵髓需精纯灵气与特殊地脉方能孕育，而阴魂草则需浓郁阴魂之力，两者同时出现的概率极低，除非……那里存在着一个灵气与阴气交织、达到某种微妙平衡的奇特区域。
风险与机遇并存。
对她而言，阴魂草或许不如蕴灵髓直接有用，但若能找到其生长之地，或许能借此深入了解此界阴属性力量的规则，甚至可能找到其他伴生的珍贵灵材。更重要的是，那里可能存在着更多未被发现的蕴灵髓，或者其他能加速她恢复的宝物。
但显然，这是一个陷阱可能性极高。陈松的敌意，玄尘子的警告，都指明了这一点。
去，还是不去？
林清清指尖轻轻敲击着蒲团边缘，眼神沉静如水。
她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按部就班地在此界修炼，太慢了。姐姐等不起，她自己也等不起。黑风山虽然危险，但或许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快的“捷径”。
当然，她不会莽撞行事。
仔细研究矿道图，规划路线，准备足够的应对手段……即便真是陷阱，也要看看，究竟是谁，布下了什么样的局。
她重新拿起那枚记载矿洞资料的玉简，神识再次沉入，开始逐字逐句地分析，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有用的信息。窗外的月色，悄然偏移，将她专注的侧影，拉得很长。
前路已明，是蛰伏待机，还是险中求进，只在她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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