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橡木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林墨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一本色彩鲜艳的绘本，封面上画着闪闪发光的芯片和一道道彩虹般的光束。
“妈妈，这是什么？”他仰起脸，手指点着封面上的图案。
林琴在他身边坐下，翻开书页：“这是一种用光来画画的魔术。”
绘本用最浅显的方式解释了光刻原理：就像用漏字板在纸上印出整齐的字迹，科学家们用光把电路图案“印”在硅片上。
林墨的眼睛越睁越大，当他看到那些比头发丝还要细几千倍的电路线条时，嘴不自觉地张成了o形。
“它们……不会画歪吗？”他心翼翼地问，仿佛怕惊扰了书中那些精密的光线。
林琴笑了，翻开下一页。
书上画着一个个圆形的晶圆，光刻机像最细心的画家，在每一片上都画出完全相同的图案。
“这就是最神奇的地方。”她轻声解释，“就像你用印章盖章，每个图案都一模一样。”
林墨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自己玩拼图时总是要对准每一个凸起和凹槽，想起搭积木时每块都必须严丝合缝。
可是书上的这些线条，要比他玩过的任何玩具都精细千万倍。
“妈妈，”他突然问，“光会听话吗？”
这个问题让林琴微微一怔。
她想起昨项目会上，那些工程师为如何控制光路争得面红耳赤的场景。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她斟酌着用词，“所以需要最聪明的科学家来想办法。”
林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翻看绘本。
当他看到多重曝光技术的示意图时，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就像是他玩过的层层叠叠的透明卡片，每张卡片上印着不同的图案，叠在一起就能组成更复杂的图形。
“这个我懂！”他兴奋地指着书页，“就像我和妹妹玩的贴纸游戏！”
林琴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对，就像贴纸游戏。只不过科学家们用的‘贴纸’，薄到看不见。”
傍晚，林振辉回家时，发现儿子还坐在书房的地毯上，身边散落着绘图纸。
纸上画满了各种线条和图形，有的像迷宫，有的像蜘蛛网。
“这是什么？”林振辉蹲下身，好奇地问。
林墨抬起头，脸上写满专注：“我在设计最听话的光。”
他指着一张画着层层叠叠线条的图纸解释：“如果让光从很多洞洞里穿过，它会不会更听话？”
这个稚气的想法，竟暗合了光学中波导阵列的基本原理。
林振辉与妻子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晚餐时，林墨破荒地没有参与哥哥妹妹的嬉闹，一直盯着自己的饭碗发呆。
突然，他举起筷子：“如果把光像面条一样拉长……”
林溪咯咯笑起来：“哥哥傻，光怎么能拉长！”
但林琴却认真地问：“为什么要拉长光呢？”
林墨歪着头想了想：“这样它就能慢慢走路，不会撞在一起了。”
这个充满童真的比喻，让林振辉突然想到项目中正在讨论的光脉冲压缩技术。
他放下筷子，若有所思。
睡前，林墨非要带着那本光刻绘本上床。
林琴替他盖好被子时，发现他在喃喃自语：“要找到最听话的光……”
夜深了，林振辉在书房整理半导体项目的资料。
当他看到光路校准的技术难点时，突然想起儿子白的话。
“有时候，”他对妻子感叹，“孩子的话比专家报告更让人开窍。”
林琴正在检查林墨的画作，闻言抬头一笑：“因为他们看得最直接。”
月光如水，洒在那些稚嫩的画作上。
简单的线条里，藏着最纯粹的思考。
而在儿童房里，林墨枕着光刻绘本，在梦中继续追逐那些“听话的光”。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在解着什么难题。
这个夜晚，半导体项目的技术难题依然无解。
但谁也不知道，一个四岁孩子的梦，会不会在某个清晨，带来意想不到的启示。
就像种子在土里悄悄发芽，有些赋，正在以大人无法预料的方式生长。
而林琴要做的，就是给这些种子最合适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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