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尚有余温。段逸没有迟疑，将石头塞进怀里，转身朝实验室走去。风从背后吹来，卷着尘土，也裹挟着一丝紧绷的气息。他知道，敌人正在逼近。
艾莉安娜倚在米娅肩上，脸色苍白。她望了段逸一眼，未出声，眼神却透着焦急。米娅轻轻点头，扶着她跟了上去。
实验室的门悄然开启，发出细微的响动。段逸站在桌前，手按在摊开的羊皮纸上。上面列着他目前的兵力：两百名元素哥布林，三百名大地武士，五百名工兵与林语者。边缘几道新添的线条，勾勒出临时增设的防御节点。
“他们来了。”艾莉安娜开口，声音低沉，“我拿到了密信的内容。”
段逸抬眼。她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树叶，指尖微光一闪，树叶缓缓展开，浮现出精灵文字。她的手微微颤抖，但念得清晰：“圣战军团由三名圣域强者率领，五十名精英骑士为先锋，三百名附魔士兵携净化法阵器械同校预计三内抵达山谷外围。”
她顿了顿，咽了口唾沫：“他们带来了‘神圣裁决之矛’。那东西专克非自然生命，能撕裂灵魂连接。”
段逸凝视着树叶，沉默良久。他记得那武器——当年教会曾用它诛杀一头独角兽，整片森林随之枯萎。
“我知道了。”他终于开口。
米娅站在门口，尾巴低垂。她没有问能否取胜，也没提撤退。她只是静静看着段逸，等他做出决定。
段逸提起笔，在清单最上方写下三个字：拖时间。
“我们不正面交战。”他，“对方人多势众，装备精良，还有圣域强者压阵。硬拼，就是死路一条。”
他指向地图上的几处位置：“幽影斥候已布下眼线，西岭、北坡、断桥谷都设有埋伏点。我们要利用地形拖延他们，派出队骚扰补给线，阻止他们完成净化阵列的布置。”
艾莉安娜靠在墙边，轻喘一口气：“可你的子体……他们缺乏实战经验，一旦遭遇圣域强者，本能会驱使他们逃跑。”
“并非所有子体都要参战。”段逸，“元素哥布林三人一组，专攻落单目标；大地武士镇守主防线；工兵负责陷阱布置；林语者维持通讯网络，不入前线。”
他稍作停顿：“我会掌控节奏，不会让他们白白送命。”
艾莉安娜注视着他，忽然低声道：“你变了。”
段逸抬头。
“以前你‘活下去’，现在你‘不让他们送死’。”她的声音柔和了些，“你现在，把他们当人看了。”
段逸没有回应。他低下头，继续书写命令，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夜深了。米娅送艾莉安娜回帐篷后折返，见实验室的灯仍亮着。她没进去，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翻动纸页和写字的声响。
段逸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块透明水晶板——那是他记录蓝图所用。右手握着骨笔，左手按在胸口，双眼闭合。
他沉入意识深处。那颗绿色光种正微微跳动。他调出“元素哥布林”的模板，开始修改。
原本的设计只追求个体输出：火系强化暴烈，水系凝结冰刺，风系提升速度。但面对高手，单个单位撑不过十秒。
他新增一项功能：协同共鸣。
三人组共享能量，可在短时间内爆发强力合击。代价是每人消耗增加40%，冷却需两分钟。但若配合得当，一次齐攻足以击破附魔铠甲。
他模拟运行一遍流程。光种震动，弹出警告：能量负荷超限风险37%。
他咬牙，按下确认，保存更改。
睁开眼时，额上已布满冷汗。他伸手去拿桌角的瓶子，瓶身冰凉，里面的液体只剩一半——月光露，艾莉安娜留给他的。
他盯着瓶子看了许久，终于拔掉塞子，饮尽最后一口。
一股暖流自喉间滑落，蔓延至四肢。肋骨的疼痛渐渐缓解。他清楚，这不是伤愈，而是身体被强行支撑住了。
他低声：“谢谢。”
随后闭眼，将新的蓝图传送给所有元素哥布林。
凌晨，段逸走出实验室。尚未亮，营地却无睡意。训练场上有人影移动，是轮值的大地武士；墙边几名工兵正加固陷阱桩；林语者蹲在藤蔓旁，仔细检查联络网络。
他走上高台，手中握着更新后的蓝图卷轴。
身后传来脚步声。米娅走来，端着一碗热汤。她递过去，段逸摇头拒绝。
“你不吃东西，撑不了多久。”她。
“没时间。”他答，“敌情随时变化，我必须确保每个环节万无一失。”
米娅不再劝。她站到他身旁，望着下方忙碌的身影。
“你觉得我们能赢吗？”她问。
段逸望着远处的山脊：“不知道。但我们能让这一被记住——记住绿裔不是怪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种族。”
米娅点头。尾巴轻轻摆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声的誓言。
这时，一块新的黑石从西边疾飞而来。段逸接住，触感比先前更烫。他迅速读取信息，眉头紧锁。
“他们分兵了。”他，“一支转向北坡，另一支直扑断桥谷。先锋队提前六时出发。”
米娅立刻转身：“我去通知幽影斥候调整哨位。”
“等等。”段逸叫住她，“不要主动出击。我们现在只需要掌握他们的行进路线和速度。”
米娅停下，回头看他。
段逸捏碎黑石，灰烬从指缝间飘落：“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让他们以为我们害怕了。”
米娅明白了。她点头，快步离去。
段逸独自立于高台之上。风吹起衣角，贴在背上。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蓝图，边角已被汗水浸湿。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也明白，这一战，胜负不在人数。
而在头脑，在准备，在每一个细节是否做到极致。
他抬手，将蓝图贴在胸口。那里，生命之种正轻轻跳动，与心跳同频。
远方，第一缕晨光洒上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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