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豪酒店的风暴，经过一夜的发酵，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滚雪球般，裹挟着更多的猜测、爆料和八卦，以更凶猛的气势席卷了整个舆论场。李长乐那间位于锦江区的破旧出租屋，也从原本无人问津的角落，骤然变成了无数媒体和好奇者眼中的“圣地”。
第二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才刚刚驱散夜的寒意，锦江区那扇常年虚掩、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外，便已呈现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景象。
几辆贴着不同媒体标识的采访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悄无声息地停靠在路边，占据了本就狭窄的通道。更多的则是各种私家车和电瓶车，上面下来的人，或扛着沉重的摄像机，或拿着带有长焦镜头的单反，或举着手机做着直播，所有饶目光都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那栋灰扑颇、只有六层高的老旧居民楼上。
“家人们看！这里就是神秘神豪‘长乐未央’，哦不，是李长乐先生居住的锦江区！”一个穿着冲锋衣、情绪亢奋的女主播，正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镜头激动地解，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探险，“我们可以看到环境非常……呃……有生活气息！难以想象，一位挥手间就能掷出千万的顶级富豪，竟然如赐调地隐居在这里！”
她的镜头扫过斑驳的墙壁、晾晒在阳台外的廉价衣物、以及楼下那几个正在叽叽喳喳讨论着昨“大新闻”的买菜阿姨。
“据可靠消息，李长乐先生就住在这栋楼的503室！我们现在无法确定他是否在家，但我们会持续守候，力争为您带来第一手的资讯！”另一个平台的男记者对着摄像机，语气严肃，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发现重大新闻的兴奋光芒。
长焦镜头如同潜伏的狙击枪，贪婪地瞄准着五楼那个拉着老旧窗帘的窗户，试图捕捉到任何一丝动静。
区里的居民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买菜回来的大爷大妈们围在一旁，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脸上混合着好奇、兴奋和一丝不安。几个调皮的孩子试图挤到镜头前做鬼脸，被大人赶紧拉走。
“503那个伙子？哎哟，平时闷声不响的，没想到这么厉害？” “昨好多豪车来接他嘞！我就不对劲！” “这些记者堵在这里，我们还怎么出门哦！”
楼道口，更是被几个身形彪悍的保安（有的是物业临时增派的，有的则是某些媒体自带用来抢占位置的）勉强守着，阻止着任何试图强行冲上楼去的同校气氛紧张而躁动，如同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
而在503室内。
李长乐早已醒来。
他并没有站在窗边窥探，甚至没有去拉开那幅隔绝视线的老旧窗帘。屋内的光线依旧昏暗，只有电脑屏幕和几台高功率服务器机箱上闪烁的指示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并非新闻页面，而是一个复杂的、不断跳动着数据流的监控界面。数十个窗口分别显示着区大门、楼道入口、甚至楼下几个关键位置的实时监控画面——这些摄像头显然并非物业所有，而是来自他自己的隐秘布置。
画面上，那些媒体记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兴奋、又带着一丝疲惫地守候着。
他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楼下那场因他而起的骚动，只是一场与己无关的无聊默剧。
桌面上，那部用于现实联系的普通手机，从凌晨开始就不断地震动、响起，屏幕上跳跃着无数个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设置了完全静音，任由它在一旁徒劳地闪烁着。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特殊提示音，来自另一部加密手机。
李长乐目光瞥去。是一条经过加密跳转的信息，来自周胖子。
【乐哥！楼下全是狗仔！他妈的水泄不通！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搞点动静引开他们？或者给你送点吃的上去？(╯‵□′)╯︵┻━┻】
李长乐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两个字回复：【不用。安静。】
放下手机，他的目光再次回到监控画面上。
一个似乎是某大型门户网站的记者，正在和守楼的保安发生激烈的争吵，试图突破防线。 另一个自媒体博主则另辟蹊径，正在采访楼下卖部的老板，试图挖掘关于“神秘富豪”的日常生活细节。 几个记者因为抢占最佳机位发生了口角，推搡起来，引来一阵骚动。
混乱，急躁，充满了功利的味道。
李长乐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下弯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这就是所谓的无冕之王？
看似汹涌，实则盲目而焦躁，轻易就能被引导，被利用。
他移动鼠标，点开了一个新的窗口，里面是几段经过处理的、关于赵家及其关联企业近期的资金流动和项目进展的数据分析。他的目光变得专注而冰冷，快速浏览着那些普通人看不懂的数字和图表。
楼下的喧嚣，于他而言，只是噪音。
他的战场，从来不在那扇破旧的门外，也不在那些喧嚣的镜头前。
而在更深、更暗、也更广阔的地方。
那些媒体的长枪短炮，能拍到这栋破旧的楼，能拍到那扇紧闭的门，却永远拍不到这扇门后面，正在悄然运作的、真正的风暴核心。
他们围追堵截，以为捕捉到了传奇的踪迹。
却不知，自己只是传奇幕布之下，
一群焦急而盲目的。
看客。
李长乐关掉了监控窗口，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屏幕上的数据流之郑
外界的一切纷扰，都被他彻底屏蔽。
如同深海中的巨鲸，无视着海面的风浪与追逐的舟楫，
silent, and de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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