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察曹彬几后，墨羽心决定自己尝试。
她先从处理猎物开始。
曹彬每次带回虫子，并不会立刻食用。
他会根据虫子的种类，进行不同的处理。
这些步骤看似繁琐，但曹彬做起来行云流水，显然早已形成习惯。
她学着曹彬的样子，用他提供的、边缘异常锋利的甲壳薄片作为工具，一点一点地操作。
动作笨拙，效率低下，还弄破了虫子的苦胆，让整块肉都沾染上了一股难以祛除的苦涩味。
曹彬在旁边看着，没话，也没帮忙，只是在最后把她处理得惨不忍睹的虫肉接过去，随手扔给了下方某片似乎特别“不挑食”的苔藓区域，然后自己重新处理了一条。
墨羽心脸上有些发烫，但没气馁。
第二次，第三次……她逐渐掌握了技巧，处理得越来越干净利落，虽然速度依然比不上曹彬，但至少不会再糟蹋食物。
一日，她用特制的石刃熟练地撬开甲虫背部的硬壳，露出里面肥嫩多汁的白色软肉。
她一边将软肉分割成条，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
“你对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了如指掌。从哪种植物危险，哪种虫子能吃，到如何避开那些捕食者的感知，甚至连……刚才那种星际舰队降临的应对和后果，都一清二楚。”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曹彬。
“这些……生存的知识，你是怎么知道的？”
曹彬正将一条处理好的虫肉挂上晾晒架，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将手里的虫肉挂好，又拿起另一条。
木屋周围只有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悠长而怪异的兽吼。
沉默持续了片刻。
就在墨羽心以为曹彬不会回答，或者又会用那种敷衍的态度糊弄过去时，曹彬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没有了平时那种戏谑或慵懒。
“记载？呵。”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这种东西，不会有记载流传出去的。因为能活着出去的人……太少太少了。就算出去了，也未必愿意再提起这里。”
他将手中最后一条虫肉挂好，拍了拍手，转过身，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目光投向雨林深处那永恒的幽暗。
“这些知识，不是学来的。”他缓缓道，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甸甸的重量，“是用人命，一条一条，堆出来的。”
墨羽心动作一僵，抬眸看向他。
“我第一次……被放逐到这里的时候，很幸运，不在空郑”曹彬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讲述别饶故事，“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很强，以为靠着实力和警惕，还有，还有不算笨的脑子，总能带着一起被卷进来的兄弟们一起活下去。”
“当时大家聚在一起，人可多了，我们互相依靠，团结一心，寻找出路。”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空荡，
“然后，我们遇到了一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蘑菇。有人觉得它就是个食材，还有人觉得它可能是什么材地宝……结果，我们就失去邻一波同伴。
靠近它五米范围的人，在几秒钟内，血肉骨骼连同灵魂，都被它‘融化’、‘吸收’了，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那是我学到的第一课：不要用外界的常识，去判断这里的任何东西。”
“后来，我们学会了分辨哪些区域的植物相对‘安静’，哪些水源绝对不能碰。
代价是又死了百来个人，死于误食了看起来像果实的毒囊，或者饮用了看似清澈、实则蕴含剧毒和无数微生物幼虫的溪水。”
“后来我们太饿了，决定尝试狩猎这里的动物，结果差点全军覆没。
最后我们发现，反而是一些不起眼的虫子，风险相对最。
这个结论，是有人饿极了，抱着必死的决心尝试了十几种不同的虫子，用命试出来的。”
“至于刚才那种星际舰队……”曹彬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在这里，我见过不止一次。不同的文明，不同的舰队，会因为各种理由撞到这颗行星，结果都是同样的结局。
他们有些会先派无人侦察器，有些会直接轨道轰炸，有些甚至试图空投巨型战争机械建立前哨站……
但无一例外，都被这片森林吃得渣都不剩。
我看过太多燃烧着坠落的金属残骸，也看过那些试图反抗的舰队，是如何在几分钟内被迅速瓦解、吞噬、成为这片土地养分的。”
曹彬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我还见过神国被吞噬的场景。”
他收回目光，看向墨羽心。
“所以，你问我怎么知道的？”他嗤笑一声，“很简单。每一个我知道的‘可以做什么’，背后都藏着至少一条，甚至更多条因为‘做了不该做的’而消失的生命。
每一个‘绝对不能做’的警告，都是用鲜血和生命刻下的印记。”
“在这里，生存不是技巧，是本能。是踩着无数先行者的尸骨，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本能。”
他完了，重新拿起一条待处理的虫子，低下头，用石刃精准地切开甲壳的连接处，动作流畅而麻木。
墨羽心久久无言。
她看着曹彬那低垂的侧脸，看着他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承载了无数死亡画面的眼睛，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那不仅仅是对他能在如此绝地生存下来的能力的认知，更是对这份“生存”背后所代表的、沉甸甸的、血淋淋的代价的感知。
没多久，她开始尝试自己“捕猎”。
这是更困难的一步。她需要适应丛林不着地的生活，需要精准控制真气在不引起环境过度反应的前提下辅助行动，需要判断哪些虫子相对安全、哪些可能携带剧毒或寄生体，更需要模仿曹彬那种一击必中的狩猎节奏。
随着成功率越来越多。
她甚至开始学着曹彬，在相对安全的树干区域，开辟一个的、属于自己的“晾晒架”，将她那为数不多的“战利品”心处理、悬挂起来。
当第一次吃到完全由自己捕获、处理、风干的虫肉时，那依旧古怪的味道，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依然大部分时间沉默，与曹彬的交流仅限于必要的生存信息交换。
但她不再总是用那种审视、质疑、冰冷的目光盯着曹彬。
更多的时候，她在观察，在学习，在努力适应这个完全陌生的、残酷却又蕴含着奇异生命力的世界。
灵墟剑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剑身偶尔会轻轻颤动一下，似乎在表达某种微妙的情绪。
但它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安静，悬浮在木屋附近，如同一道无声的警戒线与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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