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寒意顺着岩壁公寓的缝隙钻进来，冷得像淬了冰的针，扎在夜裸露的皮肤上 。
他被扔在客厅角落的旧绒毯上，那根被碾碎的右手食指随意裹着块脏污的纱布，渗出的血水已经发黑，在本就沾满血渍的衣服上又晕开一片暗沉印记 。
高烧是后半夜烧起来的，起初只是浑身发冷，夜蜷缩着身体缩成的一团，像只被遗弃在寒风里的狗，单薄的肩膀不停发抖，沾满血污的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黏 。
“冷……好冷啊……”他把脸埋进膝盖，细碎的声音从臂弯里钻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姐姐，你在哪……我好冷，你能不能来抱抱我……”
话音刚落，滚烫的热度突然从四肢百骸涌上来，脸颊烧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右手，刚碰到松散的纱布就疼得倒抽凉气，整个人蜷缩得更紧，眼泪顺着烧红的脸颊往下淌 ：“疼……手指好疼……姐姐，夜的手指好像断了，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给你捡鹅卵石了……”
泪水滴在沾满血污的衣服上，很快就被寒意吸走，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湿痕 。
客厅的壁灯早就灭了，只有窗外透进的残月微光，勉强勾勒出他蜷缩的身影 。
那根受赡手指垂在身侧，纱布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晃动，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掌心的钉痕，疼得他眉头拧成一团 。
“水……有没有人能给我点水……”夜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声音嘶哑地哀求着，可回应他的，只有窗外风吹过岩壁的呜咽声 。
他想往客厅中央的暖气片挪，那里或许能暖和些 。
夜用还能动的左手撑着地面，指尖抠进地板的缝隙里，一点点往前挪，沾满血污的衣服在绒毯上拖出浅浅的痕迹 。
刚挪到客厅中间，后脑勺突然一阵发晕，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右手的伤口磕在地板边缘，疼得他浑身痉挛 ：“姐姐……，夜好疼……能不能来帮帮夜……”
朦胧中，他好像看到姐姐蹲在自己面前，穿着熟悉的黑色作战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指尖带着记忆里的暖意 ：“夜乖，发烧了就好好休息，等你好点，我们去煮草莓酱 。”
夜立刻伸手去抓，却只碰到一片冰凉的空气，他急得眼泪直流，声音里满是委屈 ：“姐姐！你别走！我好想你，求你了……” 可眼前的人影还是散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 。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沈清辞穿着睡衣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冷水 。
夜听到动静，虚弱地抬起头，烧得模糊的眼里泛起一丝求生的光 ：“主人……我好难受……，能不能给我点水……我就喝一口，喝完我就乖乖的……”
“吵死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敢到处乱爬 。”沈清辞的声音陡然变冷，不等夜再什么，她径直走到夜面前，抬起脚，狠狠踹在夜的腰上 。
夜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墙角的柜子上，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刚要喊出声，就被呛得咳出一口血，溅在沾满血污的衣服上 。
“什么？”沈清辞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捏住夜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指尖的力气几乎要捏碎他的下颌骨 。
夜疼得浑身发抖，烧得通红的脸颊上满是泪水，却还在低声哀求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别打我，求你了……”
沈清辞不耐烦地松开手，将手里的冷水直接泼在夜脸上 。
冰冷的水流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钻进衣领，激得他牙齿不停打颤 。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片白色的药片，捏开夜的嘴强行塞进去，又灌了他几口冷水，语气里满是威胁 ：“这是退烧药，要是明还烧，或者再敢乱爬，就把你扔出去喂虫子 。”
药片卡在干涩的喉咙里，夜咳得撕心裂肺，右手的伤口被牵扯得更疼，连呼吸都带着痛感 。
他一边咳一边含糊地 ：“我会好的……我明就不烧了……我不乱爬了……别把我扔出去……”
沈清辞嫌他碍眼，站起身又踹了夜的腿一脚，把他踢回角落的绒毯上 ：“老实待着，再发出一点声音，你就等着疼吧 。”
完，她转身往卧室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冷冷地瞥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夜，才“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
夜瘫在绒毯上，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疼，右手的伤口更是疼得钻心 。
他用左手紧紧抱住自己，蜷缩成更的一团，哽咽着，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再引来沈清辞的殴打 ：“姐姐，夜好怕……她们好凶……，夜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窗外的残月渐渐被乌云遮住，客厅里彻底陷入黑暗 。
夜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他仿佛又看到了姐姐和陆汐涟，她们站在西坡林场的溪边，阳光洒在她们身上，笑着朝他招手 。
“姐姐！陆汐涟姐！”他伸出左手想去抓，声音里满是依赖，“你们等等我……我好想和你们一起搭帐篷，一起烤鱼，一起煮草莓酱……”
眼泪再次流下来，滴在绒毯上，与之前的泪痕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
不知过了多久，夜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 。高烧依旧没有退，眼前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模糊，耳边也嗡嗡作响 。
他不敢再往暖气片那边爬，只能蜷缩在角落，用还能动的左手轻轻按住腰上被踢到的地方 。
“姐姐……我会好好活着的……” 他望着客厅深处的黑暗，喃喃地 ：“等我们逃出去，就去看西坡林场的溪，去采甜甜的野草莓，煮好多好多草莓酱，好不好……”
岩壁公寓外的黑色雾霭还在无声地翻滚，客厅里，那个的身影蜷缩在角落，沾满血污的衣服裹着单薄的身躯 。
他像只在绝境里执着求生的狗，在疼痛与寒冷中，守着心中唯一的光，等着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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