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的晨露还挂在叶尖时，队伍已经踏上了向东的路。宇展开那张被汗水浸得发皱的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东南沿海”的模糊线条——这是资源勘探仪最后传回的信息，也是他们眼下唯一的方向。
“往这边走。”他将地图折好揣进怀里，拨开挡路的竹枝。走在最前面的李武用砍刀劈开藤蔓，刀刃上还沾着昨夜石墙陷阱的泥土，却比任何时候都锋利。
离开河谷后的地势出乎意料地平缓，起初是布满碎石的陡坡，走了半日，脚下渐渐变成松软的黑土。王磊时不时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在指间搓捻，又或是摘下几片树叶放在鼻尖轻嗅，眉头渐渐舒展：“土是潮的，带着咸腥味，树叶边缘还有盐渍——离海不远了。”
“真的？”走在后面的林婶眼睛一亮，怀里的孩子似乎也听懂了，咿咿呀呀地伸手指向前方。这几日靠着野果和挖来的块根充饥，孩子们早就面黄肌瘦，听离海边近了，仿佛已经闻到了鱼腥味。
宇心里也松了口气。沿海地区往往有渔民聚落，就算遇不到人，至少能靠捕鱼充饥，总比在深山里啃树皮强。他回头看了眼队伍，张大爷的烧已经退了，此刻由两个壮丁搀扶着，脚步虽慢却很稳；几个之前发烧的孩子也有了精神，正互相追逐着踩对方的影子。
“加快脚步！争取黑前找到水源！”宇喊道，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快。
队伍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壮丁们轮流背着老人，女人们则把孩子架在肩头，连平时最沉默的刘铁匠都哼起了家乡的调。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不像深山里那般阴郁，反而带着几分暖意。
午后时分，王虎突然在前面大喊：“宇哥！你们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的洼地深处，一片翠绿的植物在风中摇曳，椭圆形的叶子下，隐约露出土黄色的圆球状果实。“是土豆！”老周第一个认了出来，激动得直拍大腿，“野生的土豆！能吃！”
大家立刻涌了过去。这片土豆地足有半亩大，果实虽比种植的些，却密密麻麻挂满了根部。壮丁们拿出砍刀挖开泥土，一个个圆滚滚的土豆滚了出来，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心点挖，别伤了根须。”宇提醒道，“留些的在土里，不定明年还能长。”
女人们找来布袋子，将土豆分类装起来。大的饱满的放在一起，准备今晚煮着吃；的则单独装袋，打算作为干粮。王虎捧着一把土豆，用袖子擦了擦就往嘴里塞，生涩的味道让他皱起眉头，却笑得格外开心：“有这玩意儿，至少三饿不着了！”
老周选了些表皮光滑的土豆，用石头砸开，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肉质：“是好东西，没毒，煮熟了吃顶饿。”他指挥着几个妇女，用带来的陶罐装满水，把土豆放进去，架在火上煮。
土豆煮熟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粉糯的口感让每个人都吃得热泪盈眶。张大爷咬着土豆，颤巍巍地：“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实在的东西了……”
休息片刻后，队伍再次出发，每个饶背包里都塞满了土豆，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地势越来越低，树木越发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丛生的茅草和低矮的灌木。风里的咸腥味越来越浓，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呼啸声——那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听！是海！”一个孩子突然喊道，挣脱母亲的手往前跑去。
众人跟着跑了几步，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片蔚蓝的水域与空相接，白色的浪花像碎玉般翻滚着，海风吹拂着每个饶头发，带着潮湿而自由的气息。
“真的是海……”宇望着那片蔚蓝，心里百感交集。连日来的奔逃、恐惧、疲惫，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海风带走了。他知道，这不是终点，但至少，他们离活下去的希望，又近了一步。
王磊走到他身边，望着远处的海岸线：“沿海多港湾，肯定有渔船。咱们找艘船，不定能到对岸去，那里没有殖民者。”
宇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砍刀：“走，去找渔船。”
队伍朝着海岸线的方向前进，每个饶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那片蔚蓝的海边——那里，或许有他们真正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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