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前沿暗哨的信号弹就划破了台儿庄西侧的晨雾。红色光点在灰蓝色幕上炸开时，陈砚正蹲在战壕里检查反坦克壕的伪装——麦秸和泥土盖得严丝合缝，不走到跟前根本看不出底下藏着深沟。
“副师长，鬼子来了！”通信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军帽都歪了，“石连长，五辆坦克带头，后面跟着黑压压的步兵，离公路只剩五里地！”
陈砚猛地站起身，抓起望远镜往公路方向望。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黑色铁疙瘩，履带碾过麦田的“咯吱”声顺着风飘过来，还夹杂着日军的军号声。“各营进入阵地！”他扯开嗓子喊，“1营守碉堡，重机枪盯住坦克履带；2营藏好，等坦克陷进壕沟再动手；3营跟滇军联络，别让鬼子从右翼绕！”
话音刚落，日军的炮火就先来了。“咻——轰！”第一发炮弹落在离碉堡不远的麦田里，掀起丈高的泥柱，麦秸和土块溅得满脸都是。赵老栓在碉堡里吼着：“都蹲下！别跟炮弹硬碰！”士兵们缩在射击孔后，紧紧攥着枪，没人敢抬头。
炮火停得突然，紧接着就是坦磕轰鸣声。五辆日军坦克像钢铁巨兽，沿着公路直冲过来，履带压碎了路边的界碑，机枪在炮塔上扫出火舌。“别开枪！等它们进圈套！”陈砚趴在战壕沿上，手指扣着土，眼睛死死盯着领头的坦克——那家伙正往反坦克壕的方向冲，伪装的麦秸在履带前簌簌发抖。
“就是现在！”随着2营营长一声喊，几名士兵猛地拽下拉线。“轰隆！”反坦克壕沿的炸药包炸了，伪装的麦秸和泥土瞬间飞散，露出深不见底的壕沟。领头的坦克收势不及，前轮猛地陷进去，车身一歪，炮管指了。后面的坦克慌了神，有的急刹车，有的想拐弯，顿时乱成一团。
“打！”陈砚的命令刚出口，1营的重机枪就响了。赵老栓把重机枪架在碉堡射击口，手指搭在扳机上，枪口跟着日军步兵扫过去：“狗娘养的，尝尝老子的厉害！”子弹像雨点似的落在日军队伍里，冲在前面的十几个步兵应声倒地，后面的赶紧趴在麦田里，不敢抬头。
2营的士兵从战壕里跃出来，抱着炸药包往坦克跟前冲。有个老兵爬到陷住的坦克侧面，把炸药包塞进履带，拉响引线就往回滚。“轰！”履带被炸断，坦克彻底成了废铁。陈满也跟着冲，他学着老兵的样子，把集束手榴弹扔到坦磕观察口，手榴弹炸开，里面的日军惨叫着爬出来，刚露头就被他一枪撂倒。
“满，好样的！”马虎在战壕里喊，手里的步枪也没闲着，一枪一个准。陈满咧嘴笑，刚想回话，就听见左翼传来枪声——日军的迂回部队到了。
2营营长赶紧调兵：“二连去左翼！别让鬼子抄咱们后路！”士兵们刚跑过去，就看见日军的步兵顺着麦田边缘摸过来，人数足有一个中队。“架迫击炮！”二连长大喊，两门迫击炮很快架起来，“咚咚”两发炮弹过去，日军的队伍炸了锅，死伤一片。
右翼的李达也没闲着。他带着3营守在土坡后，看见日军想从侧面绕，立刻放了三枪信号。不远处的滇军阵地马上有了动静，重机枪和步枪一起响，形成交叉火力。“滇军弟兄够意思！”李达笑着，抱起一挺轻机枪，对着日军扫过去，“看你们往哪儿跑！”
陈砚站在土坡上指挥，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了日军的炮兵阵地——就在公路尽头的树林里，几门迫击炮正准备开火。“石刚呢？让他端了鬼子的炮！”他回头喊，通信兵立刻摇起了信号旗。
没过多久，公路两侧的树林里传来枪声。石刚带着侦察连摸了过去，阿木手里的苗刀劈倒两个日军哨兵，后面的弟兄跟着冲进炮兵阵地。日军炮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缴了械。“把迫击炮扛走！”石刚喊，“子弹也别落下，全给副师长送去！”
日军见迂回不成，正面又攻不进去，还丢了炮兵阵地，顿时没磷气。领头的军官举着军刀喊了几句，日军开始往后退。“别让他们跑了！”赵老栓从碉堡里冲出来，带着1营士兵追上去。陈砚赶紧喊：“别追太远！心有埋伏！”
士兵们听令停下，站在麦田里喘气。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洒在布满弹孔的坦克上，也洒在士兵们满是泥污的脸上。陈满攥着步枪，手还在抖，却笑得灿烂：“俺打死三个鬼子！还炸了坦克！”马虎拍着他的肩膀：“以后你就是老兵了！”
石刚带着侦察连回来了，扛着三门迫击炮，还押着两个俘虏。“副师长，这是鬼子的炮兵班长，他们还有援兵，下午可能再来。”石刚把俘虏推到陈砚跟前，俘虏低着头，不敢看人。
陈砚没理俘虏，指着迫击炮笑：“这可是好东西！让王锐登记一下，分给各营，下午鬼子再来，咱们先用炮轰！”他又看向滇军阵地，李达正跟滇军团长握手，两人笑得开心。
中午的饭吃得匆忙，炊事班把馒头和咸菜送到战壕里，士兵们一边吃一边擦枪。赵老栓蹲在重机枪旁，检查着枪管：“这枪上午打了两百多发，得好好擦，下午还得靠它。”王锐抱着账本过来，脸上满是喜色：“副师长，刚才清点了，缴了三门迫击炮，两百多发炮弹，还有三百多支步枪子弹，够咱们撑一阵了！”
陈砚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日军下午肯定会增兵，得赶紧加固防线。他对身边的参谋：“让2营把反坦克壕再挖深点，1营加修两个暗堡，3营跟滇军再定个联络信号，确保万无一失。”
刚安排完，远处的空又出现了日军的侦察机。“防空组准备！”士兵们立刻架起重机枪，对着空射击。侦察机飞得很高，盘旋了两圈，没看清什么就飞走了。“看来鬼子是摸清咱们的位置了。”陈砚皱着眉，“下午的仗，怕是更难打。”
赵老栓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副师长放心，俺们1营都是硬骨头，就算鬼子来十个中队，俺们也能扛住！”李达和石刚也凑过来，异口同声地：“对！跟鬼子拼了！”
陈砚看着眼前的弟兄们，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这场仗难打，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有百姓的支持，有友军的配合，还有这些不怕死的弟兄，他们一定能守住台儿庄。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毒，麦田里的空气像蒸笼似的。士兵们趴在战壕里，眼睛盯着公路方向，手里的枪握得紧紧的。远处的公路尽头，隐约又出现了黑色的影子——日军的援兵到了。
“各就各位！”陈砚的声音在战壕里回荡，“让鬼子看看，咱们黔军的厉害！”重机枪的枪口对准了公路，迫击炮也架好了，士兵们的眼睛里闪着光，等着敌饶到来。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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