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午后，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医疗棚的茅草顶上，映得棚内的草药袋泛着暖黄的光。林晚蹲在最里侧的稻草铺前，正给重伤员马三换药——他腹部的刺刀伤口缝了七针，在前线简陋的条件下，红肿始终没完全消退，稍一翻身，冷汗就顺着脸颊往下淌。她指尖轻轻避开伤口边缘的渗血处，眉头拧成一团：“马三，你这擅去后方医院。这里缺手术器械，连磺胺都快没了，再拖下去伤口会化脓，到时候就麻烦了。”
马三咬着牙撑坐起来，手紧紧抓着身下的稻草：“林大夫，俺还想跟弟兄们一起守阵地……俺还没杀够鬼子呢。”
林晚没接话，转身走到医疗棚外，正好撞见陈砚在查看前沿的土雷布置。她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炭笔写着20个名字——都是腹部、腿部重伤，需要长期治疗的弟兄。“陈砚，这些重伤员必须送后方医院。”她把纸递过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前线只能处理轻伤，他们的伤需要手术，需要正经的消炎药，再留在这就是等死。”
陈砚接过纸，指尖划过“马三”“李二狗”这些熟悉的名字——都是跟着他从淞沪开打就一直坚守的弟兄。他抬头望向医疗棚，能看到伤员们或躺或坐，有的在低头擦拭步枪，有的在望着日军阵地的方向，眼里满是不甘。“好，送后方。”他转身朝战壕喊，“王锐！”
王锐正蹲在弹药箱旁核对清单，听到喊声立刻跑过来，帆布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他手里还攥着支铅笔，账本夹在胳膊下：“营长，俺在！有啥吩咐？”
“你带10个弟兄，护送这20个重伤员去后方医院。”陈砚把名单递给他，指了指医疗棚的方向，“路上心点，最近日军巡逻队多，别让他们截了。要是遇到鬼子，优先保伤员，实在不行就绕路，安全第一，别硬拼。”
王锐接过名单，看了眼上面的名字，重重点头：“营长放心！俺就算拼了命，也得把弟兄们安全送到！”他之前在第四十三章夜运粮食时，就曾靠绕路避开过日军巡逻队，此刻心里虽有些紧张，却更多是底气——他知道怎么在日军眼皮底下把人护好。
林晚已经转身回医疗棚收拾物资，她把仅剩的8瓶磺胺都塞进布包，又装了些煮好的蒲公英草药水——这是她昨特意熬的，能消炎止痛，比清水管用。“这些药你拿着，磺胺每给伤员涂一次，草药水让他们多喝，能防感染。”她还把自己的粗布围巾解下来，递给马三，“路上风大，别着凉。”
张猛听要转运伤员，也带着五个川军士兵扛着担架跑过来。他腰间的大刀还别着，脸上沾着些泥土，却笑得爽朗：“陈营长，俺们川军也出份力！这担架俺们抬惯了，路上能帮着照看伤员。”他拍了拍王锐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王锐晃了晃，“王军需官，路上要是遇到鬼子，俺们川军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
王锐连忙道谢，和士兵们一起把重伤员心地抬上担架——这些担架是用苗族弟兄编的藤条做的，轻便又结实，之前第五十三章白刃战时就救过不少人。马三被抬上担架时，还伸手抓住陈砚的胳膊：“营长，等俺伤好了，一定回来跟你们一起杀鬼子！”
“好！”陈砚用力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等你回来。路上听王锐的，别逞强，好好养伤。”
转运队伍出发时，阵地上的士兵们都围了过来。二柱子帮着抬担架，走了老远还在喊：“王哥，你们路上心！”石刚则把自己的苗刀解下来，塞进王锐手里：“这刀快，遇到鬼子就用它，比步枪方便！”
王锐接过苗刀，紧紧攥在手里，带着队伍往阵地后方的路走——这是之前夜运粮食时踩出来的路，两旁长满芦苇，能挡住日军的视线。刚开始很顺利，伤员们躺在担架上，有的在哼贵州山歌，有的在跟川军士兵聊家乡的事，气氛还算轻松。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是日军的巡逻队！王锐心里一紧，立刻示意大家蹲下，压低声音：“李、张，你们俩跟我引开鬼子；剩下的弟兄，护着伤员往左边的芦苇丛躲，别出声！”
“王哥，俺跟你去！”李是个十七岁的贵州新兵，之前跟着王锐运过粮食，此刻虽有些怕，却没后退。张也跟着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步枪。
王锐带着两人往右边的树林跑，故意用脚踢响地上的石子。日军听到动静，果然往这边追来，嘴里喊着“站住！抓活的！”。王锐带着两人钻进树林，利用熟悉的地形绕圈子——这里的树木长得密，日军穿着笨重的军靴，追得气喘吁吁，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摸到。
“往这边！”王锐看到前面有个土坡，带着两人爬上去，抓起地上的碎石往下扔。碎石砸在日军的钢盔上，发出“哐当”的响，气得日军哇哇剑等日军绕到土坡下，他们早就从另一侧溜了，顺着之前约定的记号，很快追上了护着伤员的队伍。
“王哥，鬼子没追来吧？”抬担架的川军士兵着急地问。
王锐擦了擦额头的汗，摇摇头：“没事，被俺们甩远了。快走吧，趁着没黑，早点到医院。”
马三躺在担架上，笑着：“王军需官，没想到你不仅会管账本，还这么会躲鬼子！俺以前还以为你只会算粮食呢。”
王锐被得脸红，挠着头笑：“都是之前运粮食学的，多练几次就会了。”他心里却有些骄傲——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只能守着账本，这次能保护伤员，才觉得自己也能为弟兄们扛事。
又走了两个多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后方医院的红十字旗。士兵们都欢呼起来，伤员们也激动得直拍手。王锐快步跑过去，跟医院的医护人员对接，看着伤员们一个个被抬进医院，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医护人员检查完伤员，对王锐：“你们放心，这里有手术台和消炎药，他们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王锐挨个叮嘱伤员：“好好养伤，俺们在前线等你们回来！”直到最后一个伤员被送进病房，他才带着士兵往回走。路上没再遇到日军，黑透时，终于回到了3营阵地。
“王锐！你们回来了！”陈砚一直站在阵地入口等，看到他们立刻迎上去，“伤员都送到了？没出岔子吧？”
“送到了！”王锐兴奋地挥手，“路上遇到一股鬼子，俺们引开他们，没让伤员受一点伤！医院的人，他们的伤能治好，用不了多久就能归队！”
林晚也跑过来，听到消息松了口气，眼里泛起水光：“太好了！这下我终于能放心了。”
张猛拍着王锐的肩膀，笑得爽朗：“王军需官，好样的！俺们川军都服你！以后再有这种事，俺们还跟你一起！”
王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却挺直了腰板——这次转运，让他明白，自己不只是个管后勤的军需官，也能像陈砚、石刚那样，为弟兄们撑起一片。
夕阳的余晖洒在阵地上，士兵们还在加固战壕，石刚带着苗族弟兄在前沿埋新的土雷，二柱子在帮老兵擦步枪。王锐走到李老栓的墓碑旁，把苗刀轻轻放在碑前：“李叔，伤员都送到后方医院了，你放心吧，他们会好起来的，还能跟咱们一起打鬼子。”
陈砚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暖的。虽然李达的刁难像根刺，日军随时可能再来，但只要弟兄们团结一心，每个人都愿意为彼此付出，就没有守不住的阵地，没有打不赢的仗。他拍了拍王锐的肩膀：“好样的，王锐。以后这3营的弟兄，还得靠你多照看。”
王锐用力点头：“营长放心，俺一定不辜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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