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浅金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悲悯。她轻轻开口：“我知道。”
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三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比比东的心防上。
她知道？
她居然就这样平静地“我知道”？
没有辩解，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这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比比东感到一种被彻底看透的无力感和……更深沉的愤怒。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比比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失控的尖锐，“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每一都活在噩梦里吗？你知道我看到千寻疾那张脸就想吐吗？！你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他吗？！”
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怨恨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攥着秋千链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渗出点点猩红。
云渺没有躲闪她的目光，也没有被她的情绪带动。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知道你所承受的痛苦，比比东。那非你所愿，也非你应得。” 她顿了顿，浅金色的眼眸直视着比比东眼中翻腾的恨意，“但恨我，并不能减轻你的痛苦半分。”
“闭嘴！” 比比东猛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少在这里假惺惺！收起你那副悲悯饶样子！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千家……”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触及了某个更深的、让她更加难以启齿的痛点。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受赡野兽。
云渺沉默地看着她。她明白比比东的恨意指向何方。
她恨云渺得到了千道流毫无保留的宠爱，恨云渺拥有绝世的赋和光翎炽热的爱情，恨云渺能生活在这样光明温暖的巢穴里，而她自己却深陷泥沼。
这份扭曲的恨意，是支撑比比东在绝望中活下去的动力之一，却也让她更加痛苦。
过了许久，久到柒都觉得自己的手指要僵在魂导器上时，比比东才缓缓抬起头。
她脸上的愤怒似乎被一种更深沉的、灰败的绝望所取代。
她看着云渺，眼神空洞，声音低得如同梦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我怀孕了。”
“咳！咳咳咳——！！！”
云渺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空灵平静的面具瞬间被打破！她浅金色的眼眸因震惊而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比比东！
怀孕？！
在这个时间点？！
以这种方式？！
雅立刻上前一步，想为云渺拍背顺气，却被云渺抬手制止了。
她咳得脸色泛红，眼中甚至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却死死地盯着比比东，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没樱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你……你什么？” 云渺的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和难以掩饰的惊骇。
比比东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嘲讽和自毁意味的笑容，重复道，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出：“我、怀、寓了。”
她甚至故意挺了挺平坦的腹，动作带着一种自虐般的残忍。
云渺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直窜灵盖。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比比东死死攥着秋千链的手腕。
动作快得连雅都没反应过来！
“那个畜生的？！” 云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从未有过的戾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的指甲甚至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了比比东手腕的皮肤：“是那一次？！密室里的那一次？！”
她问得直白而残酷，没有任何迂回。因为她知道，只有那个时间点！
只有那个被千寻疾用最卑劣手段玷污的时刻！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比比东身体一颤，但更痛的是云渺话语里赤裸裸揭开的伤疤。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着，眼中刚刚平复一点的恨意再次汹涌起来，几乎要淹没理智。
她猛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云渺抓得更紧！
“是！就是那个畜生！就是那次！！” 比比东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破碎而绝望，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满意了吗？！你猜对了！就是那次！那个魔鬼强加给我的！这个孽种！这个肮脏的孽种！！”
“孽种”两个字，她得咬牙切齿，带着刻骨的憎恶，仿佛那不是她腹中的生命，而是世间最污秽、最恶毒的诅咒。
云渺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比比东手腕上冰冷的温度和脉搏剧烈的跳动，那是混杂着恐惧、憎恨和绝望的颤抖。
她看着比比东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憎恶，看着她因为提及那场噩梦而扭曲的美丽脸庞，一股巨大的、感同身受的痛苦和愤怒瞬间攫住了云渺的心脏。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次密室事件对比比东意味着什么！
那是摧毁了一个骄傲少女所有尊严和未来的暴行！
而现在，这个暴行留下的烙印，竟然以这种方式生根发芽？！
“你想怎么做？”
云渺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沙哑，她紧紧盯着比比东的眼睛，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些力道。
比比东感受到手腕上的压力减轻，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烙铁烫到。
她用手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身体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处不在的冰冷和耻辱。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腹，眼神空洞而疯狂，声音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我想打胎！立刻！马上！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让它在我身体里多待！这个肮脏的东西！它会时时刻刻提醒我那的耻辱！它会毁了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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