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玦眨眨眼，飞速改口，“虽然不甚清楚，但草民经常去铺子里转，倒是也知道点微末。”
他掰着手指给皇帝耐心罗列，“香水一瓶的成本约摸要一两银子，但是这是在夏季，冬季鲜花少，成本恐怕会涨很多。
“除此之外，制作香水的工具也需要特别定制，花费不算便宜，陛下若是想要卖到更远的地方，就需要往里面加入一些特别制作的酒，这样才能保证香味不容易散。”
“至于瓶子人工倒都是头了，可以忽略不计。不过香水运输恐怕是个问题，若是距离很远，光是损耗就是问题。”
林玦多方面全角度地了一遍，皇帝边听边点头，之前只是一个念头的想法越发清晰可行，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若事实真如林家子所，哪怕卖价再低一点，国库也能瞬间丰盈不少！
边境的军费和各地的赈灾银子就都有地方出了！
至于林玦同不同意，他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身为皇帝，亲自和臣子的儿子谈生意已经够给他面子了，再讲钱不钱的多俗气啊，这可是至高无上、为国奉献的荣耀！
皇帝越想脸上的笑容越灿烂，最后用慈祥到有些诡异的眼神看着林玦，乐呵呵道：“不错，你身为家中独子，对家里的事很上心，不枉费当初林如海收养你时，朕还特意下旨庆贺。”
“陛下恩德，草民毕生难忘。”林玦立刻起身拱手谢恩。
“你不用这么客气，你是安儿最好的挚友，在朕面前可以随意一点。”
皇帝摆摆手，藏在和蔼下的真实目的逐渐开始图穷匕见，“朕也不瞒你，拂菻人对香水很感兴趣，只不过他们要买的量会很大，光是你们家一个作坊，恐怕远远供应不上。”
林玦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接话道：“这么大的生意，草民也没自信可以一个人吃下，况且两国贸易往来事关国家关系，若真的让草民自己做，恐怕要都睡不着觉了。”
皇帝对他的上道很满意，矜持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户部他们去办吧。”
顿了顿，他补充道：“你放心，朕一向公平公正，香水你们依旧可以在京城卖，香水方子是你妹妹拿出来的，你只管回去跟你妹妹，无论要什么，朕都一定满足。”
林玦眼睛微亮，当即走到正中间跪下，郑重其事道：“陛下金口玉言，草民斗胆，想代妹求一个县主的虚衔。”
皇帝意外的挑眉，不知想到什么，身体微微前倾，问：“这可是林如海的意思？”
“父亲连妹妹做出香水都不知道，如何能未卜先知。”
林玦摇摇头，声音中多出几分真情实意，“陛下也知道，草民只是父亲的养子，家妹才是唯一的嫡子。只是她一个女儿家，总比男子多出许多艰难，草民便想替她求一个恩典，若是未来我出了什么事，她也能有所依靠。”
皇帝诧异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故意给他表演爱护手足的痕迹。
然而没有，面前少年满眼都是坦荡赤诚，皇帝自认有一双慧眼，不会看不透一个未及弱冠的孩。
皇帝怔忡片刻，眼神放空一瞬，想到了很多年前，他也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只是经年已过，物是人非，那个人早已不会再睁开眼，只留下一个有着他的血脉的孩子。
皇帝不禁看了一眼旁边难掩担忧之色的顾安，一瞬间有种幻视许多年前，他被人陷害，在朝会上被父皇训斥时，他的二哥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
惆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皇帝很快收拢好外露的情绪，再开口时，少了几分临场做戏，多了几分真情。
“不过是一个县主的虚衔，林如海在江南这么多年恪尽职守，他的女儿，担得起这个名头。”
皇帝答应的很痛快，含笑看着下方磕头谢恩的林玦，道：“明年就有秋闱，你可要下场一试？”
“草民明年会回祖籍参加秋闱。”
“好，有志气，那朕等着在太和殿与你见面。”
太和殿是殿试的地点，足以可见皇帝对林玦的期待之高。
林玦欣然接受，并未过度谦逊，倒是让皇帝高看一眼。
皇帝今找来两饶目的都已完成，时间也不早，就让两人赶在下钥前赶紧出宫去了。
林玦顾安并肩走出养心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们有很多话想，但宫里不是闲聊的地方，两人加快脚步想回到马车上，不料拐弯时差点和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撞在一起。
林玦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能遇到这种巧合，十分熟练地拉着顾安躲到一边，匆匆道了声抱歉就要往马车赶。
“林表弟？”
带着迟疑和惊喜的称呼让林玦脚步一停，下意识多看了那人一眼，这才发现这人长得有点眼熟，好像……和贾宝玉有点像。
宫里，和贾宝玉长得像，这饶身份不言而喻。
林玦在心里暗自腹诽这倒霉的运气，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微微点头，“可是元春表姐？”
“是我，你怎么会进宫？”
贾元春满眼意外，她端着食盒，看走路方向应该是要往养心殿去，林玦不想跟她多做纠缠，打着哈哈敷衍道：“没什么，陛下有事想要问我。表姐应该有差事在身上吧，我就不耽误你了，我们这就走了。”
完拉着顾安就想赶紧跑，头都没回一下。
贾元春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他的糊弄，脸上笑容僵硬一瞬，眼里的热情消退了些，旋即想到什么，又重新笑起来，道：“我的确有事，就不跟你多聊了，只不过我听你们如今已经搬回自己家了？”
林玦不得不停下回头回答，“是。”
贾元春微微点头，眼中神色怅然，“回家好，自己家总是最好的。只不过黛玉妹妹一个人在家未免寂寞，祖母也思念外孙女，就算搬走了，也记得多回去看看，陪陪祖母。”
“表姐的话，我会转告黛玉的。”
林玦客气道，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敏锐地察觉到贾元春这些的意图，心中不禁哼出一声冷笑，脸上却不咸不淡，叫人更加摸不清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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