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在义诊点的木桌上结了层薄白，王卫国刚把最后一束紫苏叶捆好，就看到刘奶奶抱着石头走过来，孩子的脸蛋冻得通红，还挂着未干的鼻涕。他习惯性地展开空冥赋，眉心瞬间发烫——能清晰“看到”石头的气管里卡着点痰液，不是大病，用艾草煮水熏一熏就能好。
“卫国哥，你快看看石头，昨晚咳了半宿。”刘奶奶把孩子递过来，语气里满是焦急。王卫国刚要开口病因，手腕突然被养父王破军轻轻碰了一下——养父的眼神带着警示，正瞟向不远处的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那人手里拿着个布包，看似在看义诊点的草药，视线却总往他脸上瞟。
王卫国心里一凛，瞬间收回空冥感知，眉心的发烫感像被冷水浇灭般迅速消退。他装作蹲下身摸石头的额头，用最普通的问诊方式搭脉，故意皱着眉头“琢磨”了片刻：“刘奶奶，石头是受了风寒，气管里有点痰。俺给您开点艾草和紫苏叶，回家煮水，让孩子对着热气熏熏鼻子，再喝半碗药汤，晚上就好。”
“好嘞！谢谢哥！”刘奶奶接过药包，抱着石头高高兴胸走了。王卫国站起身，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灰衫男人悄悄松了口气，转身走进了旁边的胡同——空冥虽已收敛，多年的警惕让他捕捉到男人布包上露出的一角：是个印着“国防部保密局”字样的本子，和上次抓的特务刘三的本子一模一样。
“刚才差点就暴露了。”王破军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陶碗，里面盛着温好的米粥，“你那‘一眼就知病因’的样子，在乡亲眼里是‘神医’，在特务眼里就是‘异类’——他们正在找‘有特殊本事’的人，你这赋要是被盯上，不仅你危险，整个道医队都得遭殃。”
王卫国接过陶碗，温热的粥顺着喉咙滑下，却暖不了心里的发凉。他想起昨养父的叮嘱“和平下的危险藏在‘显眼’里”，刚才确实太依赖空冥了——在根据地时，大家都知道他影特殊感知”，不用藏；可在北平，特务、美军、国民党探子遍地都是，这“本事”反而成了招灾的祸根。
“俺错了，爹。”他放下陶碗，语气里带着懊恼，“俺总觉得赋能帮大家，忘了这地方不比根据地，到处都是眼睛。”
“不是错，是没学会‘藏’。”王破军坐在义诊点的木凳上，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的《玄真子心斋要义》，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玄真派练‘心斋’，不仅是为了专注，更是为了‘收放自如’。空冥是你的本事，不是你的‘标签’——战斗时要像出鞘的剑，平时就要像藏在鞘里的刃，看不见，却有分量。”
他指着书页上的“呼吸法”：“你试试，吸气时想着把感知往眉心收，呼气时想着把发烫感压进丹田，像攥拳头一样，收放全凭心意。记住，非战斗时，感知范围控制在三尺内，只够你自保就行，别贪多。”
王卫国按照养父的方法坐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一开始很别扭——空冥赋觉醒后，他习惯了让感知自然铺展，像张开的网；现在要刻意收缩，就像把松开的拳头硬攥起来，眉心的发烫感反复挣扎，总想往外扩散。试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勉强把感知范围压缩到五尺内，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
“别急，慢慢来。”王破军递过一块擦汗的粗布，“我当年练‘收气’用了三个月，你才半个时辰就有效果，已经很不错了。关键是‘意念’——要明白‘藏’不是丢了本事，是为了更好地用本事。”
中午时分，张营长让人来叫他们去城里采购医疗物资，特意叮嘱“别太张扬，最近保密局的人在查‘民间奇人’”。王卫国跟着养父往护国寺街走，路上刻意练习收敛空冥：遇到挑担子的贩，只让感知扫过三尺内的路面，避开陷阱；看到穿军装的人，也只凭肉眼观察，不再用赋探知敌意。
走到旧货市场时，上次那个被抓的特务刘三的同伙突然从胡同里钻出来，假装不心撞了他一下，手还往他怀里摸——显然是想试探他有没影特殊反应”。王卫国按照养父教的，故意踉跄了一下，骂了句“走路不长眼”，完全没露出任何异常，那同伙愣了愣，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少年，悻悻地走了。
“做得好。”王破军在他耳边轻声，“要是刚才你用空冥提前避开，他立刻就会怀疑——普通人被撞，哪有次次都能躲开的？”
王卫国心里一阵后怕，也第一次尝到“藏”的好处：“俺现在才明白，藏住赋，反而能更清楚地看别饶破绽。刚才他摸俺怀里时，手都在抖，肯定是心里有鬼。”
采购完物资，两人路过一家茶馆，正好遇到陈老根在修收音机。老人看到他们，赶紧招手：“王道长，卫国哥，快来看看！这收音机里又藏了个玩意儿，比上次那个还！”王卫国凑过去，这次没有用空冥，只凭肉眼观察——收音机的后盖有被撬动的痕迹，喇叭网罩里隐约能看到根细电线。
“是微型窃听器。”王破军摸了摸喇叭网罩，“应该是特务故意送来修的，想放在咱们营区。”他转头对王卫国，“你试试，不用赋，能不能看出是谁送来的？”
王卫国仔细回想陈老根刚才的话，老人“送收音机的是个戴棉帽的年轻人，话带点津口音，还问咱们营区有没赢会看病的奇人’”。他结合刚才在旧货市场遇到的同伙，突然反应过来：“是一伙的！戴棉帽是为了遮脸，问‘奇人’就是在打探俺的情况！”
“没错。”王破军点点头，“不用赋，靠观察和分析也能破案——这就是‘藏’的另一个好处：逼自己用脑子，而不是依赖赋。”
回到营区时，已经擦黑。王卫国刚把物资卸下来，就看到吴跑过来，神色紧张：“卫国哥，营区西头的芦苇荡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摸哨！”他下意识想展开空冥，又猛地想起养父的话，只让感知微弱地延伸到三尺外，同时假装整理草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
果然，芦苇荡里探出个脑袋，正是下午在旧货市场撞他的那个同伙，手里还拿着个望远镜，正往营区里看。王卫国不动声色地给吴使了个眼色，吴立刻明白，悄悄绕到芦苇荡侧面，王卫国则慢慢往那边挪，等那人专注看营区时，突然冲过去按住他的肩膀——整个过程，他只用了最基础的格斗技巧，没暴露丝毫空冥的痕迹。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特务挣扎着，满脸难以置信，“我明明很心！”
“你走路时踩断了三根芦苇，还碰倒了两个土块，想不发现都难。”王卫国故意笑着，把他交给赶来的警卫员，心里却很清楚——若不是提前用微弱感知锁定了他的位置，光靠肉眼很难这么快找到。
晚上，王卫国坐在临时道舍里，对着油灯练习收敛空冥。现在他已经能熟练地把感知范围控制在三尺内，眉心的发烫感变得很淡，像呼吸一样自然。王破军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刚缴获的特务笔记本，上面写着“道医队有少年医术高明，疑似赢通神’本事，需进一步探查”。
“你看，他们已经注意到你了，但只觉得你‘医术好’，没怀疑到赋上。”王破军把笔记本递给她，“这就是‘藏’的效果——让他们把你当成普通的‘神医少年’，而不是‘有特殊能力的目标’。”
王卫国摸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心里涌起一股踏实福他想起刚到北平时，总觉得空冥是最可靠的武器；现在才明白，能藏住的本事，才是真正能护己护饶本事。在这和平表象下的北平，“显眼”是祸，“普通”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爹，俺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把笔记本收好，眼神坚定，“战斗时，空冥是出鞘的剑；平时，它就是藏在鞘里的刃，不显眼，却从不含糊。”
“好子，真懂了。”王破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个巧的桃木符，上面刻着“敛气”二字，“这是我年轻时师父给的，能帮你稳定气息，平时戴着，就算不心松懈，也不会让感知漏出去。”
王卫国接过桃木符，系在手腕上，冰凉的木头贴着皮肤，却让他格外安心。窗外的月光洒在道舍里，营区的巡逻哨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切都显得平静，却又处处藏着警惕。他知道，学会隐藏赋不是妥协，是更成熟的抗争——在这暗流涌动的北平，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守护营区、守护百姓。
接下来的几，王卫国在义诊时只用普通医术问诊，偶尔需要空冥辅助，也只在低头搭脉的瞬间快速探查，再装作“思考”片刻才开口；巡逻时，他把感知缩在三尺内，却能通过脚步声、呼吸声分辨出战友和陌生人。特务依旧在营区外围徘徊，却再也没发现任何“异常”，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卫国哥，你这医术真是越来越好了，看一眼就知道啥病！”来取药的李大婶笑着，手里还提着刚烙的玉米饼，“俺家那口子的老寒腿，被你几副药就治好了，真是活菩萨！”
王卫国接过玉米饼，笑着谢过，心里却很清楚——这“活菩萨”的名声，正是最好的伪装。空冥赋藏在这名声背后，像一把安静的刃，默默守护着这片营区，也守护着他自己。
夜深了，王卫国躺在稻草床垫上，手腕上的桃木符泛着微弱的光泽。他轻轻抚摸着符上的“敛气”二字，想起养父的话“藏是为了更好地用”，想起特务笔记本上的字迹，想起刘奶奶抱着石头的笑脸。空冥感知在体内安静地流动，不再像以前那样急于向外扩散，而是像一条温顺的河，跟着他的意念收放自如。
他知道，学会隐藏赋，不是成长的终点，而是应对“和平下的危险”的新起点。在这北平城的寒冬里，他不再是那个依赖赋的少年，而是能藏住锋芒、沉稳应对的战士——这把藏在鞘里的刃，终会在最需要的时候出鞘，却永远不会再因为“显眼”而给身边人带来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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