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有午后憩片刻的习惯，何雨柱就扶着打着哈欠的师父进了卧室。同师母打了声招呼，把两听匈牙利的牛肉罐头留给师母，给虎子吃。自己留两听，放到自己的竹篮里，拎起就往外面走。
先去红星军管分会接妹妹，然后买菜，回家，烧给妹妹吃！
出了文丞相胡同口，何雨柱走了没几分钟，就晃到了府学胡同学门口。
虽然太阳出来了，雪也化了。可是老话讲得好，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初冬的风，刮得人脸皮发紧，何雨柱裹了裹棉袄领子，眯眼往校园里瞅。
府学胡同学，是正经八百的老牌公立学校，灰砖青瓦，门脸儿朴素，但透着一股子书香气。
门前的石狮虽没了牙口，却还端端正正蹲在青苔斑驳的基座上。你别，这缺了牙口的的石狮子，少了几分威严，却多了几分慈祥。
透过铁门的栅栏，可以看到几个系着红领巾的学生，正在湿漉漉的操场上跑跑跳跳，这肯定是几个皮孩子。
有个戴眼镜的女老师站在台阶上，手里捧着书，声音清亮地领着孩子们念课文。何雨柱听了一耳朵，是《春到》——寒冬来了，那春还会远吗？
春到，暖了，农人种地忙。
东边田里送粪肥，西头山坡开新荒。
老牛拉犁翻黑土，娃撒种笑声扬。
互助组里人齐心，劳动换来米粮香。
听着这奶声奶气的诵读，何雨柱不禁露出了笑容。
那一世纪，他所在的学，也是如同府学胡同学一样，具有悠久历史的省级公立名牌学。
就连名字，也和府学胡同学一样，很接地气——文艺路学。
那时，他上了六年级的时候，堂弟赵志杰上一年级，他这个大皮猴子，带着赵志杰这个皮猴子，闯出不少祸，也闹出过不少笑话。
他不由得想起红星学，不，现在应该还叫楼氏轧钢厂子弟学，学校里的那帮人——阎埠贵在那儿教语文——整端着个文人架子，张嘴就是“之乎者也”，别人“不为人子”，可背地里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直冒火星。那学校是娄半城的私产，估计过两年才会捐给国家，才会改成“红星学”名字，换掉那些四六不着调的老师。
现在这辰光，学校老师的趋炎附势，斤斤计较的那套做派，还是骨子里的。
何雨柱就奇了，楼氏轧钢厂子弟学改为红星学，阎埠贵这坏这坏家伙就没裁撤掉？难道这阎老抠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
看学校那些老师，个个穿得光鲜，皮鞋锃亮，头发抹得油光水滑，走起路来下巴抬得老高，活像旧社会的账房先生。这还真不是瞎，这些老师，嘴里发出的声音，经常是那有气无力“嗤”的一声，几乎和叶圣陶《多收了三五斗》——中学课文《粜米》里的万盛米行的账房先生一模一样。
至于那些学生呢？不是少爷，就是娇姐，下了课不是显摆新钢笔，就是比谁的衣服漂亮，要么就是比谁家爹官大，谁的爸钱多。
何雨柱心，雨水要是去了那儿，保不齐学一身势利眼。府学胡同学多好？老师实在，学生也多是胡同里长大的孩子，朴实。师娘柳如蕙接送虎子上学，把雨水一块儿捎上，一点都不费事，两人还有个伴。
正琢磨着，何雨柱发觉路过楼氏轧钢厂子弟学校了。
看门脸，论气派，楼氏轧钢厂子弟学，比府学胡同学，那是亮丽光鲜得多，真的，一股暴发户的气质。
青砖门楼上雕着缠枝莲纹，窗棂漆得朱红锃亮，可怎么看，都像八大胡同的班级门口挂了块黑板——里头学生不是梳油头的开，就是穿洋裙的娇姐。
在傻柱的记忆里，前些日子还见着个胖子，举着外国的朱古力（就是巧克力）在校园里显摆，“我爸昨儿个又捐了五十匹龙头细布！”
忽听得刻意地几声咳嗽，学校里头教师办公区踱出个穿毛呢中山装的男人，胸兜别着两支钢笔，腋下夹着两本书，不是别人，正是阎埠贵！他扶了扶眼镜，大声朝门房吆喝，“老张！把我那藤椅搬日头底下去！”
真看不出来啊，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阎老抠这派头，简直比楼半城楼董事长还气派。
何雨柱摇摇脑袋，往地上了啐一口。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喇叭声。
何雨柱回头一瞧，一辆锃亮的黑色斯蒂庞克轿车，缓缓停在楼氏轧钢厂子弟学校门口。车门一开，下来个穿呢子大衣的中年肥胖男人，手里还牵着个戴毛线帽的男孩。那孩子仰着脸，长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一脸横肉，估计刚刚吃完丰盛的午餐，这一脸的横肉块块饱绽，直冒油光，他蛮横地冲门房喊：“老张头！快开门！给我把书包拎进去！”
何雨柱撇撇嘴，转身就走。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谁的皮带没拴紧，把你这家伙给露出来了，真tmd的雕！
自己真活泼开朗可爱无比的妹妹，在这能学个啥？
怪不得后世变白眼狼！
四合院那环境，学校也这样……
唉，雨水轧钢厂育红班也别去了，还是直接就上府学胡同学吧，跟着这帮人，没个好！
何雨柱扭头就走，竹篮在他的胳膊上晃出个凌厉的弧度。他想起雨水攥着半块桃酥舍不得吃的模样，想起前院周婶打着补丁的围裙，想起胡同口孙大爷拉洋车磨出老茧的手掌。
大不了，自己多费点劲，想想办法吧。
一定要让雨水上府学胡同学！
找府学胡同学校长，他同意就行！
不过，学区不对，他十之八九不同意。如果他不同意，那自己就找军管分会，毕竟这一片也是红星军管分会的所辖地！
自己就去找红星军管分会的主任——王姨。
王姨搞不定，豁出脸来，找钱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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