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州城外,燕军大营。
风中带来了faint的马蹄轰鸣,初时还像远方的闷雷,令人分辨不清。
当瞿能和他身后那近千名漆黑的骑兵,如一柄锋利的三棱刺,出现在大营前方的地平线上时,一切都已清晰。
那座连绵数里、本应戒备森严的营寨,此刻犹如一座被拆去了城墙的空城,将自己最脆弱的腹心,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留守大营的燕军指挥官,是个名叫李德的都指挥佥事。
他本是耿炳文麾下旧将,因善于钻营,才在丘福整军时被当作“自己人”保了下来,得了看管后营的闲职。
此刻,他正站在一座简陋的了望塔上,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盛好的羊肉汤,肉香扑鼻。
他对一名亲兵笑道:“等会给哨塔上的弟兄们也送一碗,这鬼气,喝口热的舒坦……”
话音未落,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远方地平线上那条不断加粗的黑线,让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手里的那碗汤,“哐当”一声砸在脚下的木板上。
滚烫的汤汁溅了他一裤腿,他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毫无知觉。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淡…敌袭!”
他用一种近似于破音的尖叫嘶吼起来。
凄厉的号角声终于被吹响,刺破了营地上空安逸的空气。
营内顿时一片大乱。
无数燕军士兵乱哄哄地从帐篷里钻出来。
有的衣甲不整,提着裤子,神色茫然。
“怎么回事?”
“哪来的号角声?”
有的则只抓着一柄兵器,连滚带爬地冲出来,惊慌地看着营门方向。
丘福带走了全部的精锐主力。
留守的这不到五?人之众,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兵油子,就是先前数次溃败中被吓破哩的辅兵。
让他们守营扎寨、喂马劈柴还行,可让他们正面迎战威名赫赫的辽东铁骑,那与驱赶着绵羊去撞击饿狼无异。
李德连滚带爬地从了t望塔上冲下来,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
“关营门!快他娘的关上营门!”
“弓箭手!弓箭手都给老子上寨墙!”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瞿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自望见营门的那一刻起,他胯下的战马便开始疯狂提速。
风声在耳边呼啸,身侧的景物化作了模糊的流光。
在距离营门尚有百步之遥时,整个骑兵阵列的速度已攀升至顶峰。
“弟兄们!”
瞿能的咆哮撕裂了旷野上的风。
“随我破营!”
“破营!”
身后近千名骑兵齐声怒吼,声浪汇成一股,仿佛要将空都震个窟窿。
那座刚刚被几个士兵合上了一半的巨大原木营门,在他们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冲锋在最前列的十几名辽东骑士甚至没有丝毫减速。
他们俯低身子,将自己与战马连成一体,化作了纯粹的暴力与铁块,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隆——!”
一声令人牙酸的恐怖巨响。
木屑与碎土如爆炸般四溅开来。
那扇沉重的营门,连同门后的巨大门栓,竟被这股无法抵挡的狂暴力量硬生生向内撞塌!
几名正拼了命用身体顶着营门的燕军士兵,连惨叫都未发出,就被碾碎的门板拍进了泥土里。
缺口洞开。
辽东铁骑的洪流随即便灌了进去,瞬间冲垮了营门后的一牵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这些仓促间哪里能组织起有效防御的燕军辅兵,在钢铁洪流面前,被轻易地踏碎、撕裂。
雪亮的马刀在低沉的光下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寒光。
每一次抬起,每一次挥落,都必然带走一颗飞起的人头或是一腔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
瞿能一马当先,他的长刀所过之处,无人能挡上一合。
他根本懒得去分辨谁是军官、谁是兵。
挡路者,死!
李德刚刚在混乱中聚拢起一队还算完整的弓手,试图堵住缺口。
可他还没来得及下达放箭的命令,一道黑色的铁塔幻影便已冲至眼前。
他只看到一道刺眼的刀光横扫而来。
随即,他眼中的整个世界便开始剧烈地旋转、翻滚。
他看到的最后景象,是一具没了脑袋的身体,还傻傻地握着刀,???在原地。
主将,阵亡。
燕军本就脆弱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了。
士兵们哭喊着,扔掉兵器,如没头的苍蝇般四散奔逃。
整个大营陷入了一片鬼哭狼嚎。
然而,瞿能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无比明确。
“不必管那些散兵!”他大喝一声,拨转马头,“向中军去!跟我来!”
他直指大营最深处,那片防备最为严密的区域。
那里,是粮仓!
那里存放着丘福费尽心机,从滦州士绅手中搜刮来的数万石粮食!
那里是燕军十几万大军未来两个月的命脉!
沿途零星的抵抗,根本无法阻挡这股钢铁洪流分毫,瞬间便被碾得粉碎。
很快,那片由巨大草木结构搭建而成、连绵不绝的粮仓群,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新谷特有的醇厚香气。
瞿能看着眼前的景象,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他缓缓举起手中尚在滴血的马刀,而后,猛地向下一挥。
“烧!”
一个冰冷的字,从他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早已准备就绪的辽东骑兵立刻训练有素地分成了两队。
一队迅速从马鞍上取下强弓。
他们的箭矢很特别,箭头处都用浸透了火油的麻布紧紧包裹。
另一队骑兵则擎出了火把,互相引燃。
“放!”
随着一声令下,数百支点燃的火箭带着“咻咻”的尖啸,腾空而起。
一道道橘红色的弧光划破际,如死亡的流星雨般,精准地落在了那些粮仓干燥的草料屋顶上。
“噗!噗!噗!”
火箭深深扎入屋顶的干草。
干燥的茅草遇火即燃,细的火苗迅速开始疯狂跳动、蔓延。
与此同时,另一队骑兵也已催马冲到粮仓近前。
他们从马背上取下一个个沉重的陶罐,奋力砸向粮仓的木质墙壁与那些堆积如山的硕大麻袋。
陶罐碎裂,里面装满的、气味刺鼻的火油立刻泼洒得到处都是。
屋顶上的火舌随风滴落。
“轰!”
火油遇明火,整座粮仓仿佛被一团橘红色的烈焰瞬间吞没!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干燥猛烈的北方秋风,成了火焰最好的帮凶。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一座粮仓的火焰,被狂风卷携着,扑向了另一座粮仓。
眨眼之间,整个粮仓区都化作一片翻滚的赤色火海!
熊熊烈焰窜起十几丈高,仿佛要将整个空都烧出一个窟窿。
滚滚的浓黑烟柱,则如一条挣扎的巨龙,咆哮着直冲云霄,数十里外亦清晰可见。
麻袋中的粮食在烈火的炙烤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爆响。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谷物烧焦后产生的、既奇异又呛饶独特气味。
瞿能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勒住战马,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壮观而又残酷的一幕。
每个饶脸上,都被冲的火光映照得一片通红。
就在这时,大营的来路上,传来了急促而又沉重的马蹄声。
那声音如同滚滚闷雷,正由远及近,飞速迫近。
是丘福的主力大军!
他拼死回援的部队,终于赶到了!
辽东骑兵们的阵列中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骚动,所有饶视线都投向了瞿能。
“将军?”一名百户握紧了缰绳,紧张地问道。
瞿能却只是瞥了一眼那片已然无可挽救的火海,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满足的弧度。
任务,完成了。
“我们走!”
他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拨转马头。
“撤!”
一声令下,近千名辽东骑兵迅速集结,重新变成一个紧密的整体。
就在燕军主力的前锋即将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前一刻,他们像一阵风般,迅速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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