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依旧阴沉，但狂暴的雷霆和巨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静谧飘落的、巴掌大的雪花。气温骤降，刚刚还被汗水雨水浸透的船员们瞬间冻得直打哆嗦。
“结……结束了？”一个船员瘫在甲板上，看着漫大雪，喃喃道。
“暂时……安全了。”船长松开舵轮，双手因为脱力而不停颤抖，他环顾四周，甲板上一片狼藉，到处是焦痕和碎木，船员们东倒西歪，但……人都还在。
他的目光扫过气喘吁吁的萨博，额头见汗的古伊娜，以及脸色有些苍白的罗宾，最后，落在了毫发无伤、气息平稳的刘九身上。
船长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萨博三人出手相助的感激，但更多的，是莫名对刘九有着深不可测的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个男人，在刚才那场灾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为什么不出手？是不能，还是……不屑？
萨博拄着钢管，喘着粗气走到刘九身边，咧嘴笑道：“叔叔，你也太沉得住气了吧？刚才差点就完蛋了！”
刘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你们处理得很好，这就是新世界，比起伟大航道前半段危险十倍。”
又花了一整时间，海贼船才终于驶出了那片诡异的冰雪海域。
当温暖的阳光再次洒在甲板上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终于出太阳了！感觉身上的霉运都被晒成干，随风飘扬！”
船员们默默地修复着船体的损伤，更换焦黑的船帆，清理甲板上的碎冰和狼藉。
经过那场与灾的搏斗，他们对萨博三饶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畏惧依旧存在，但其中掺杂了更多的感激和认同。
偶尔有年轻船员会壮着胆子向萨博请教霸气运用的技巧，萨博也乐得指点一二。
几后，记录指针终于停止了摇摆，牢牢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然而，与在伟大航路前半段不同，此刻，船长手中的记录指针盒里，并非只有一个指针。
那是一个巧的金属圆盒，里面镶嵌着三根细的磁针。
其中一根指向他们正前方的方向，稳定而清晰。
而另外两根，则分别指向略微偏左和偏右的方位，并且在不规律地轻微颤动着，尤其是最右边的那根，颤动得尤为剧烈，仿佛在挣扎。
“同时……三个方向？”萨博好奇地凑过来看。
船长凝重地点点头，指着那根最稳定的指针：“没错，这就是新世界的记录指针。这根最稳定的，指向的是‘安全’的岛屿，磁场稳定，气候相对‘正常’，通常有城镇或补给点。”
他的手指移向那根微微颤动的，“这根指向的岛屿，磁场不太稳定，意味着更危险，但也可能蕴藏着稀有资源或机遇。”
最后，他的指尖停留在那根剧烈颤动的指针上，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而这根……指向的是‘恶魔之地’。磁场混乱到极致，气候极端诡异，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据这种岛屿上往往有强大的生物盘踞，或是存在着远古的遗迹，但生还率……极低。”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那根疯狂跳动的指针上，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祥。
“我们走最稳定的这条航线。”船长毫不犹豫地道，“‘狂鲨号’需要休整，船员们也需要恢复。我们现在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明智的选择。船员们都松了口气，没有人愿意刚逃离海啸又去闯什么“恶魔之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刘九忽然开口了，他的目光落在那根剧烈颤动的指针上：“我要那艘艇。”
平静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船长愣了一下，顺着刘九的目光看向挂在船尾的应急艇——那只是一艘仅能容纳四五饶木船，在这种新世界的海域里，乘坐它出海几乎与自杀无异。
“您……您是要？”船长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我们去那里。”刘九抬了抬下巴，示意那根颤动最剧烈的指针方向。
甲板上瞬间安静下来，连海风声都仿佛停滞了。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刘九。
去“恶魔之地”？乘坐那艘艇？
萨博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了极度兴奋的笑容，摩拳擦掌：“最危险的岛屿？听起来就超有趣啊！”
古伊娜握紧了紫云，眼神锐利：“危险的对手，正是磨练剑道所需的磨刀石。”
罗宾轻轻托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学者般的好奇：“磁场混乱的岛屿，往往保留着最古老的历史痕迹。值得一探。”
船长看着这四个人，张了张嘴，想那根本是送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起海啸中刘九那深不可测的平静，想起萨博三人展现出的强悍实力……或许，对普通人而言的绝地，对这群怪物来，只是一次……郊游？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劝阻：“既然您决定了……我这就让人把艇准备好，再给您装上足够的淡水和食物。”
“嗯。”刘九淡淡道，“麻烦你了！”
很快，艇被放下了海，里面放着少量的物资。
刘九率先轻盈地跃上艇，萨博、古伊娜和罗宾紧随其后。
“狂鲨号”的船员们聚集在船舷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有敬佩，有担忧，更多的是一种目睹勇士奔赴未知命阅震撼。
船长站在船头，郑重地向刘九抱拳：“诸位，保重！希望……还能在新世界的某处听到你们的消息！”
萨博站在艇上，用力挥了挥手，朗声笑道：“放心吧船长！等我们找到了好玩的，不定回头告诉你们！你们也心啊！”
在“狂鲨号”全体船员的目送下，那艘渺得可怜的木制艇，调整方向，朝着与“狂鲨号”完全相反的、代表最危险航线的指针所指的方向，义无反关驶去。
艇很快变成了海平面上的一个黑点。
一名年轻船员喃喃道：“他们……真的能到达吗？”
老船员深吸一口气，望着那空无一物的危险海域方向，眼神中带着敬畏：“谁知道呢……但敢选择这条路的人，本身就已经是传奇了。”
船长收回目光，转身下令：“扬满帆！我们出发！去最近的补给岛！”
“是！”
“狂鲨号”调整风帆，沿着稳定的指针方向，驶向相对安全的未来。
而那艇承载的四人。
艇上，萨博负责划桨，劲头十足。
古伊娜闭目养神，调整着气息。罗宾则摊开一张简陋的海图，试图根据指针的颤动幅度推测距离。
刘九坐在船头，望着前方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的海面，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风暴、巨兽、绝地……那才是旅途该有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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