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空间里，那低沉压抑的嗡鸣声像是从地底深处钻出来的，震得林凡牙关发酸。光线变得刺眼，空气里的臭氧味浓得呛鼻子，带着一股金属烧糊的焦躁福林凡背死死抵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咚咚哓砸着胸腔，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墙壁底部那道头发丝细的黑色裂缝——那是这完美囚笼上唯一的、刚刚被他疯狗似的乱抠乱砸硬生生撬出来的破绽！
裂缝里，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无比的凉风透出来，带着一股子雨林深处腐烂泥土和植物的腥气。是外面！通往外界的口子！
希望像电一样窜遍全身，但下一秒就被更大的恐惧压下去。“清道夫”要来了！他捅了马蜂窝，那鬼东西绝对感应到了！
跑！必须趁它来之前，从这缝钻出去！
他连滚带爬地平裂缝前，手指哆嗦着去抠那缝。太细了！指甲根本插不进去！他急眼了，左右看看，这鬼地方干净得连块碎石头都没有！他猛地抬起还能动的右脚，用脚跟死命去踹那道缝旁边的墙壁！
“咚！咚！咚！” 闷响声在嗡鸣的背景音里显得微不足道，反震力疼得他龇牙咧嘴，伤腿的麻木感都被震得发麻。墙壁纹丝不动，那裂缝似乎连一毫米都没扩大。
绝望再次涌上来。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整个空间的灯光猛地剧烈闪烁起来，明暗交替快得像抽搐，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脚下的地板传来更明显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下面被激怒了！
要来了！清理程序启动了！
林凡红着眼睛，像困兽一样发出低吼，左右看看，最后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他猛地扯下脖子上挂着的、之前岩甩给他的那把磨得锋利的短刀！刀柄是硬木的！
他双手反握刀柄，将坚硬的刀柄尾部死死抵在那道裂缝一端，另一只手压住刀背，用全身的重量和力气，猛地往下压！撬！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强行扭曲的细微声响！那道头发丝般的裂缝，竟然真的被他撬开了一点点！虽然可能连半毫米都不到，但缝隙明显变长了一截！更多的、带着泥土腥味的凉风涌了进来！
有用！
林凡精神一振，顾不上虎口被硌得生疼，调整角度，再次发力猛撬！嘎吱！嘎吱！裂缝艰难地、一点点地扩大，从头发丝变成细线，再变成勉强能塞进一张纸的窄缝……
就在这时，他正对面的整片墙壁，毫无征兆地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由无数他看不懂的复杂符号组成的警告标志，猛地投射在墙上，占据了他整个视野！同时，那个冰冷的、直接在他脑颅内响起的声音再次炸开，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极其细微的惊怒？
“警告：初级收容屏障完整性受损！检测到未授权物理干预！启动紧急修复协议！所有内部活动冻结！”
林凡感觉全身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血液都快冻住了！除了眼珠子还能转，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他被定住了！
完了！彻底完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他拼了老命撬开的缝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银白色的金属像是活物一样蠕动，一点点地将那代表自由的黑色缝隙吞噬、抹平！
不！不——！林凡在内心疯狂嘶吼，眼球因为极度绝望和愤怒而布满血丝！
就在缝隙即将完全闭合的最后一刹那——
“嗡——咔！”
整个空间的所有光线和那恐怖的嗡鸣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断了脖子，瞬间消失！彻底的、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如同沉重的黑布，轰然压下！
林凡身上那股被冻结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他一下子脱力，瘫软在地，大口喘气，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
怎么了？系统故障？停电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原本平稳的地板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毫无规律的颠簸和倾斜！像是发生了高强度地震！他被甩得滚到一边，重重撞在墙上！
黑暗中，远处传来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巨响，还有某种能量泄露的、噼里啪啦的放电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更浓烈的焦糊味和…一种奇怪的、类似电子元件烧毁的臭味。
紧急修复被打断了？什么东西干扰了这里？
林凡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是影武者？mI6的另一派打进来了？还是…那个更恐怖的“第三方”在攻击这里？
没时间细想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手脚并用地在剧烈颠簸的黑暗中爬行，凭着记忆摸向刚才裂缝的大致位置。地板在脚下起伏，他好几次差点摔滚出去。终于，他摸到了那面墙——裂缝不见了，墙壁似乎恢复了光滑。
但…手感不对！原本冰冷光滑的墙面，此刻摸上去竟然有些…温热？甚至有点软？像是高强度运作后发热的机器外壳？
而且，刚才裂缝的位置附近，墙体内部似乎传来极其微弱的、断续的“滋滋”漏气声！
林凡心一横，再次掏出短刀，对着记忆中裂缝的大致中心位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刀扎了下去！
“噗嗤！”
一声怪异的声音，不像扎进金属，倒像是扎破了某种坚韧的皮革！刀尖竟然真的刺进去了一截！一股更加明显的、带着腥气的凉风从刀口处嘶嘶地漏了出来！
有门！这地方的“皮”被刚才的故障搞软了！
他疯狂地转动刀柄，扩大创口，然后用手指去撕扯。那银白色的“墙壁”材料此刻似乎失去了一部分强度，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个拳头大的不规则破口！破口外面，不是更多的银白色结构，而是…深邃无边的黑暗！以及更加清晰的、雨林特有的潮湿腐败气息！
出口！真的是通往外界的出口！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拼命扩大缺口，肩膀，脑袋，一点点往外挤！破口边缘有些锋利，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但他完全感觉不到疼！
就在他大半个身子即将钻出这个该死囚笼的瞬间——
整个空间猛地一震！然后是一种失重般的急速下坠感！像是电梯缆绳断裂！
林凡魂飞魄散，最后猛一用力，整个人终于从破口里滚了出去！
他重重摔落在冰冷粗糙、满是碎石的地面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但他贪婪地呼吸着冰冷、潮湿、带着泥土和腐烂树叶味道的空气！自由的味道！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底部边缘。头顶极高处，是狭窄的一线光，隐约能看到夜幕和星辰。四周是陡峭的、长满苔藓和怪异荧光菌类的岩壁。
而他身后，那个他刚刚逃出来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建筑，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半嵌在岩壁里的、流线型的银白色金属物体的一部分！此刻，这个庞然大物表面多处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火花，发出噼啪的炸响，整体正在缓慢地、倾斜地向下滑落，与岩壁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它似乎遭受了重创，失去了动力和稳定！
这就是“清道夫”的飞行器？或者…巢穴？
没等他看清，那银白色巨物内部突然爆起一团巨大的、无声的耀眼白光！瞬间将整个坑底部照得如同白昼！
林凡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连滚带爬扑向最近的一块巨石后面躲藏。
白光持续了几秒后骤然熄灭，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被压抑的爆炸声从巨物内部传来！整个坑都为之震动！
随后，那庞然大物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光彩，表面变得黯淡无光，像一条死去的巨鲸，沉默地、加速地向着坑最深处那无尽的黑暗滑落下去，最终消失在视野中，只留下岩壁上巨大的摩擦痕迹和空气中弥漫的焦糊臭味。
一切重归死寂。只有坑底部一些发光的菌类，提供着微弱的光芒。
林凡瘫在石头后面，浑身抖得像个筛子，过了好久才敢慢慢探出头。
结束了？那东西…毁了？里面的“清道夫”呢？也一起完了？
他活下来了？真的…逃出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破烂，浑身是擦伤和血口子，但那条伤腿…他惊讶地发现，那层果冻状的薄膜不见了，里面的伤口虽然还在，但竟然已经愈合了大半，只留下粉色的新肉和一道狰狞的疤痕。是那空间里的治疗？还是…
他不敢多想。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虚脱感同时袭来。他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望着头顶那一线，傻呵呵地咧了咧嘴，却比哭还难看。
自由了。但接下来呢？这里是哪？怎么上去？王雷他们呢？影武者呢？
无数问题涌上心头。但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个见鬼的坑！离那堆银白色的废墟越远越好！
他挣扎着爬起来，折了根粗壮的荧光菌副拐杖，一瘸一拐地，向着坑底部远处隐约可见的一条地下河水流声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去。
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黑暗里，但至少，脚步是踩在真实的土地上了。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那片深邃的黑暗里，银白色巨物沉没之处，一点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正在水下极深处缓缓亮起，闪烁了几下，又悄然熄灭。
如同沉睡巨兽，暂时合上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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