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如丝的“清心斋”出来，林凡感觉自己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又扔进了滚油锅。怀里那袋轻飘飘的灵石，非但没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烙铁一样烫得他心慌。
宗门内部有人勾结“影煞”？掌管物资的执事徒弟？柳如丝要他窥探炼器坊主和丹堂长老的秘密？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沉重的大山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他只是一个想苟着薅点羊毛的杂役，怎么就卷进这种大佬级别的漩涡里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杂役区，还没等他钻进屋舔伤口，就看到布告栏前围了一大群人，正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气氛热烈。
“让让，让让！”石铁那憨厚的大嗓门响起，他挤开人群，一眼看到林凡，立刻咧开大嘴扑了过来，“凡哥！你可回来了！快看！外门比的详细章程出来了！你报名的那个‘环境清理与维护’项，下月初八就正式开始！”
林凡被石铁蒲扇般的大手拍得一个趔趄，茫然地抬头看向布告栏。果然，一张巨大的告示贴在那里，详细列出了比的各项规则、时间、地点以及……丰厚的奖励。
贡献点、丹药、法器、甚至还有藏经阁的阅览时间！
若是以前，林凡看到这些，眼睛早就变成灵石状了。可现在，他只觉得那些奖励后面都闪烁着柳如丝似笑非笑的眼神和“影煞”冰冷的刀光。
“哦……知道了。”林凡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就想往回走。
“哦？！就哦？！”石铁瞪大了牛眼，比他还急，“凡哥！这可是大事！你得支棱起来啊！咱们杂役区可就指望你露脸了！”
周围不少相熟的杂役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附和。
“就是啊林师兄！你可是苏师姐亲自点名要参加的吧？”
“听奖励里有固本培元丹呢！”
“林师兄肯定没问题！你那些清洁术，神乎其技！”
林凡被他们吵得脑仁疼，只能勉强挤出点笑容应付。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蚀灵镖”、“内部执事”、“特殊物资”，哪有心思琢磨比？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不想琢磨，自然有人逼着他琢磨。
第二，刚蒙蒙亮，熟悉的剑气没来，但比剑气更冷的声音直接穿透了他那形同虚设的隔音阵盘，响彻屋：“林凡，一炷香后，老地方。比在即，训练加倍。”
是苏沐清！
林凡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得，逃避无效，苏师姐的“关爱”虽迟但到。
再次来到那个如同被凶兽蹂躏过的废弃演武场，林凡发现今的“模拟环境”又升级了！
不仅有毒雾、爆炸余波、满地狼藉，苏沐清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几个残破的幻阵阵盘，激活之后，场内时不时会出现扭曲模糊的幻影干扰视线，甚至还会发出刺耳的噪音直接攻击神识！
“你的微操精度尚可，但灵觉预警和抗干扰能力，不堪入目。”苏沐清一袭白衣，立于场外狂风呼啸的断墙上，衣袂飘飘，声音比风还冷，“比现场，混乱远超你想象。若连这等程度都承受不住，不如尽早弃权，免丢脸面。”
林凡咬紧牙关，顶着幻影和噪音的双重折磨，努力集中精神，操控着扫帚和清洁工具，在满地坑洼和不时爆开的法术残焰中艰难作业。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知道苏沐清得对，做得更对。这才是真正的实战模拟。可他心里苦啊！这种训练强度，柳如丝那边还怎么去搞情报？怕是没被“影煞”干掉，先被苏师姐练死了！
好不容易熬到训练结束，林凡再次变成一滩烂泥。还没等他喘匀气，一个穿着炼器坊服饰的外门弟子就找上了门，语气倨傲：“可是林凡？李师姐让你去一趟炼器坊。”
林凡心里叫苦不迭，只能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又挪到炼器坊。
李菲菲正对着一件灵光闪烁、结构复杂的护腕发呆，秀眉紧蹙。她今似乎心情不佳，连围裙都没系，就穿着那身赤红色劲装，更显得身段玲珑，却也气场逼人。看到林凡进来，她只是抬了抬眼皮，扔过来一个东西。
林凡下意识接住，入手冰凉，是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臂铠，只有半截，上面符文黯淡，看起来像个失败品。
“喏，拿着。”李菲菲语气不耐，仿佛在打发叫花子，“‘精准抛投臂铠’的失败品，只能用一次，注入灵力后能把你手上任何不超过十斤重的东西直线抛投到三十丈内指定位置，误差不超过三尺。省得你比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丢我炼器坊的脸。”
林凡一愣，看着手里这其貌不扬的半截臂铠。一次性？失败品？但这功能……对于他这种需要远程精准投掷清洁药剂或者工具的情况，简直是神器啊！李师姐这羊毛……薅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多谢李师姐！”林凡连忙道谢。
“谢什么？”李菲菲白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冲得很，“废物利用罢了。别指望它能有多大用，关键时刻救个急还校真要靠它夺冠，做梦比较快。”
她嘴上得难听，但这实实在在的好处却是给了。林凡心里那点因为窃取气息而产生的负罪感，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刚揣好臂铠走出炼器坊，早就守在外面的姜灵儿就像只蝴蝶一样扑了上来，怀里抱着好几个瓶瓶罐罐。
“林师兄！林师兄！你可出来啦！”她脸红扑颇，眼睛亮得惊人，今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跑起来裙摆飞扬，像朵迎春花。
“姜师妹……”林凡现在看到她，就心虚得厉害。
“给！”姜灵儿一股脑地把怀里那些颜色各异、气味也各异的玉瓶塞给林凡，脸上满是骄傲，“这是我最新研制的‘比必胜套装’！这个是‘超级幸运符水’！喝下去运气超好！这个是‘金刚不坏丹’！能临时变硬……啊不是，是变抗打！这个是‘神行百里散’！撒出去能跑得快……呃，也可能让别人跑得快？反正很有用！”
林凡看着手里这些闪烁着可疑光芒的丹药符水，头皮发麻。姜师妹的好意他心领了，但这玩意儿的效果……他实在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啊！
“多谢姜师妹，这太珍贵了……”林凡试图推辞。
“哎呀！跟我还客气什么！”姜灵儿不由分地把东西往他怀里又按了按，然后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林师兄，我听李师姐也给你东西了？哼！她那些铁疙瘩哪有我的丹药好用！你比赛的时候用我的！肯定能赢！”
看着姑娘那副“我的最好”的认真模样，林凡哭笑不得，心里那点负罪感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只能含糊地应承着，好不容易才把这颗热情过头的炸弹送走。
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屋，林凡发现门口又多了个竹篮。里面是几株品相极佳、叶片肥厚、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厚土苔”，旁边还有一瓶淡绿色的、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汁液。
素笺上依旧是那娟秀的字迹：“林师兄，厚土苔置于屋内可稳固心神，抵御杂音干扰。青木汁可缓解疲劳，外用涂抹即可。比在即，万望保重。——陈芸”
林凡拿起那瓶青木汁，闻到那清新的味道，感觉精神都舒缓了一丝。还是陈芸师妹最靠谱！送的礼物永远那么实用又贴心。
他刚把东西拿进屋，还没坐稳，窗外就传来“咔嚓咔嚓”啃东西的声音。一扭头，果然看到阿竹毛茸茸的大脑袋凑在窗边，嘴里叼着根硕大的笋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屋里一堆东西。
“林凡，你要去打架？”阿竹含糊不清地问，尾巴在窗外一甩一甩。
“不是打架，是比赛……”林凡无奈解释。
“哦。”阿竹似懂非懂地点点大脑袋，然后很认真地，“那你心点。要是有人打你，你就喊我，我帮你打回去！”着还挥了挥肉乎乎却力量惊饶拳头。
林凡心里一暖，拿出早就备好的肉干递出去：“知道啦，谢谢你，阿竹。”
阿竹开心地接过零食，啃得更欢了。
送走阿竹，林凡看着桌上地上堆满的“礼物”——苏师姐的地狱训练，李师姐的一次性臂铠，姜师妹的“必胜套装”，陈师妹的厚土苔和青木汁，阿竹的物理支持承诺，还有远处可能正在暗中观察的柳如丝和不知藏在何处的“影煞”……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各方势力疯狂“投资”的潜力股，只不过有的投资方式是往死里练，有的是扔点边角料，有的是塞危险品，有的是默默送温暖，有的是物理护航，还有的是死亡威胁……
所有人都等着他在比上“表现”，目的却各不相同。
林凡长叹一声，瘫倒在床上。
这哪是去比赛？这分明是去上刑场啊！
但事到如今，他已无路可退。
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拿起李菲菲给的那半截臂铠，又看了看姜灵儿那堆花花绿绿的丹药，最后目光落在陈芸送的青木汁上。
犹豫再三，他拿起青木汁，心翼翼地往酸痛的肩膀上抹了一点。
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瞬间渗透进去，肌肉的酸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唉……还是陈芸师妹靠谱……”
他嘟囔着，认命地开始清点“装备”，为那场注定不会平静的比，做最后的准备。
窗外，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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