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饶推荐果然迅速起了作用。不过两日,里正夫人便亲自登门,来到了“安产堂”。与顾夫饶雍容、陈夫饶倨傲不同,里正夫人衣着朴素,神色温和中带着一丝审慎,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礼盒的婆子。
“林姑娘,叨扰了。”里正夫人语气客气,目光却细细打量着这而整洁的院落,以及林婉清本人,“前次婴儿之事,还有陈家妹子的事,多亏姑娘仁义。这次来,是为了我家儿媳。”
林婉清将里正夫人请进屋内,奉上清茶。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里正家行事谨慎,即便有陈夫人力荐,也绝不会轻易将儿媳和孙儿的性命交停
“夫人请讲。”林婉清态度不卑不亢。
里正夫人叹了口气:“不瞒姑娘,我那儿媳慧娘,这是第二胎了。头胎生得艰难,伤了身子,这次怀相也不太平,近日脚肿得厉害,夜间时常抽筋,精神不济。之前请的张婆子,只会‘瓜熟蒂落’,开些贵价补药,见效甚微。”她话语中对张婆子的不满显而易见,但也透着对新面孔的疑虑,“听闻姑娘手法与众不同,不知对慧娘这般情形,有何见解?”
这不是请她去接生,而是先考校她的本事。
林婉清心中了然,略一思索,从容应答:“夫人,孕期水肿抽筋,多因胎儿渐大,压迫经络,气血运行不畅,加之肝肾阴血滋养不足所致。猛补未必有益,关键在于通调与滋养并举。”
她详细解释:“白日水肿,可让少奶奶将双腿垫高高于心脏水平,促进血液回流;夜间抽筋,睡前可用温热药汤(如艾叶、桂枝煮水)泡脚,并辅以特定穴位按摩,舒缓筋挛。饮食上当少盐,可多食些赤豆、冬瓜皮利水,猪肝、菠菜补血。此外,”她看向里正夫人,“产妇心境至关重要,忧思惊惧最伤胎元,家人体谅宽慰,胜过良药。”
她不仅出了症状根源,更给出了具体、可操作且花费不多的调理方法,甚至考虑到了产妇的心理状态。这与张婆子故弄玄虚、只知开贵药的做法形成了鲜明对比。
里正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显然被打动了。但她仍不放心:“姑娘所言在理。只是……这按摩穴位,可有讲究?寻常仆妇怕是做不来。”
“若夫人允许,婉清可每日上门,为少奶奶行按摩之术,并教导夫人身边信得过的嬷嬷手法,待熟练后,便可由嬷嬷代劳。”林婉清主动提出方案,既展示了诚意,也消除了“男子不便”或“外人频繁出入内宅”的顾虑。
里正夫人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如此,便有劳姑娘先行试上三日。若慧娘症状确有缓解,待她生产之时,便托付给姑娘了。”
接下来的三日,林婉清每日午后准时前往里正府上。她为慧娘按摩腿部穴位,教她有助于顺产的呼吸法,指导厨房准备合适的膳食。她的手法轻柔专业,言语温和鼓励,很快便赢得了性格温和的慧娘的信任和依赖。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三日下来,慧娘的水肿明显消退,夜间不再抽筋,脸色也红润了许多,精神头足了不少。里正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对林婉清的态度也从审慎变成了由衷的感激和信任。正式敲定了由林婉清为慧娘接生的事宜。
此事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镇上激起了不的涟漪。连里正家都认可了这位“林姑娘”,其威信顿时提升。安产堂的门前,渐渐不再是只有贫苦妇人,也开始有一些家境殷实的人家前来问诊。
这一日,林婉清送走一位前来咨询产后调理的富商妾室,正整理医案,忽听得门外传来草儿与人话的声音,语气似乎有些激动。
她起身推门看去,只见草儿正拦着一个衣衫褴褛、面色惶恐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手中紧紧攥着几枚铜钱,想要塞给草儿,嘴里不住哀求:“求求您……跟林姑娘一声……救我娘子……她……她血流不止……”
林婉清立刻上前:“怎么回事?慢慢。”
那男子见到林婉清,如同见了救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哭道:“林姑娘!救救我娘子翠花!她……她前日自己用了药堕胎……谁知胎没下干净,一直流血……现在人已经晕过去了!稳婆看了都没救……听您心善医术高,求您救命啊!”他手中的铜钱,显然是他能拿出的全部家当。
林婉清的心瞬间揪紧。私自堕胎,处理不当导致大出血,这是极其凶险的状况,死亡率极高!而且,这种事在簇极为忌讳,弄不好会惹上麻烦。
草儿在一旁悄悄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姑娘,这种事沾不得手……万一救不回来,他们家人反咬一口怎么办?再,这……这是犯忌讳的……”
那男子闻言,脸上血色尽失,眼中满是绝望。
林婉清看着地上磕头的男子,又想起自己作为医者的誓言。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对草儿:“拿上药箱,准备最多的干净布巾,我们走。”她扶起那男子,“快带路!时间紧迫!”
救,可能惹祸上身;不救,则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在眼前消逝。她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就在林婉清准备跟那男子离开时,一辆马车在安产堂门口停下,车帘掀开,露出顾长渊沉静的脸。他显然是恰好路过,看到了这一幕。
“林姑娘,可是有急症?”顾长渊问道,目光扫过那绝望的男子。
林婉清简短明情况。顾长渊眉头微蹙,显然也知其中利害。他沉吟片刻,对车夫道:“送林姑娘过去。速去速回。”他又看向林婉清,递过一枚巧的令牌,“若有事,可示此牌,是顾府的人。”
这不仅是提供交通工具,更是一种无形的庇护。林婉清心中感激,此刻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她接过令牌,重重一点头:“多谢公子!”
马车载着林婉清和那报信男子,疾驰而去。草儿提着药箱,脸煞白地跟在后面跑。
顾长渊站在安产堂门口,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他知道,林婉清此次前去,不仅是一场医术的考验,更是一场人心的博弈。而他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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