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还在轻轻拂着湖面，林诺晨刚收起回复妹妹的手机，口袋里的震动便再次响起。这次亮起的屏幕上，是“妈妈”两个字，让她心头一暖，指尖连忙点开消息。
陈兰馨的消息来得直白又体贴，字里行间满是长辈的周到：“晨晨，妈妈和诺曦在楼下赏月呢，刚到没多久。你要是和同学一起，就把人也叫上呀——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往回走，妈妈不放心。况且是同桌，在学校互相照应着，家里人都在，多个人也热闹，总不能让人家在楼下等着，多不好意思。” 末尾还加了句叮嘱：“快到区门口一声，妈妈给你们留着石榴。”
林诺晨看着消息，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眼底漫上一层柔软的暖意。原来妈妈早就留意到顾言澄是她同桌，连“互相帮忙”都记在心里，这份细致让她心里甜滋滋的。她侧头看向身旁并肩走着的顾言澄，脸颊微微发烫，声音带着点羞涩的试探：“那个……我妈妈也在楼下，她让你一起上去坐坐，赏月吃点东西，一个人让我回来不放心。”
顾言澄的脚步下意识顿了半拍，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讶异。他原本只想着送林诺晨到区门口便止步，毕竟只是同桌，私下相处已足够让他心跳失序，却从没想过会收到这样的邀请——走进她的生活，见她的家人。
惊讶过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悄悄爬上心头。他指尖微微收紧，下意识地想摆手拒绝：会不会太唐突了？他们只是同学，这样贸然登门，会不会打扰到她的家人？可目光落在林诺晨脸上，见她眼睫轻轻颤动，脸颊泛着月光下的红晕，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那些拒绝的话便堵在了喉咙口。
他忽然想起她刚才起十年前的火灾，起和妹妹相依为命的中秋，心里那份对她的心疼又翻涌上来。眼前的姑娘，看似坚韧独立，实则心里藏着对家的珍视，而此刻，她愿意把他邀请到这个属于她的、温暖的圈子里，这份信任，让他心头一软。
况且，他也舍不得就这样结束相处。刚才并肩赏月时的静谧，聊起过往时的默契，还有此刻她眼里的柔光，都让他忍不住想多靠近一点，再多了解她一点。
惊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翼翼的欣喜和温和的接纳。他喉结又动了动，压下心底的波澜，脸上扬起一贯沉稳却多了几分柔和的笑：“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 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更多的却是藏不住的松动。
“不会不会，”林诺晨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妈妈你是我同桌，平时在学校互相帮衬，而且她人都到楼下了，特意让我叫上你呢。” 她着，指尖不自觉地攥了攥披在肩上的外套，语气里的期待更明显了些。
顾言澄看着她急切解释的模样，心里那点仅剩的顾虑彻底烟消云散。他轻轻点头，声音比平时更温和了几分，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那我就不客气了。” 其实心里早已悄悄泛起涟漪——能走进她的家，和她的家人一起过中秋，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意外之喜，像月光突然落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两人转了方向往区门口走，晚风将垂柳的枝条吹得轻轻晃动，月光洒在石板路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顾言澄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诺晨，她正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发梢被月光染成浅银，侧脸的轮廓柔和得不像话。他心里忍不住想：原来，靠近她的世界，是这样让人安心又欢喜的事。
沉默了片刻，林诺晨想起之前偶然和顾言澄聊起过看书，便主动开口找话题：“对了，你之前在看《明朝那些事儿》，我最近也在看第三部，里面讲王阳明那段，真的太让人佩服了。”
提到喜欢的书，顾言澄眼里亮了亮，心头的微澜渐渐平复，话也多了些：“我也觉得，王阳明的‘知行合一’真的很有道理。他被贬龙场那段，明明处境那么难，却还能沉下心来悟道，那种韧劲太难得。” 他侧头看了林诺晨一眼，笑着补充，“而且当年明月写得特别有意思，把枯燥的历史写得像讲故事一样，连朝堂上的争斗都看得人揪心又好笑。”
“是啊是啊！”林诺晨立刻附和，眼里满是找到共鸣的雀跃，“我最佩服他那种‘此心不动，随机而动’的心态，还有后来平定宁王叛乱，简直太传奇了。不像有些历史书，只干巴巴列年份和事件，这本书连人物的脾气都写出来了，比如嘉靖皇帝后期沉迷修道，那些大臣们又气又没办法的样子，看得我忍不住笑。”
顾言澄听得轻笑出声，刚才收到邀请时的惊讶与慌乱，此刻已化作与她闲聊的惬意：“嘉靖确实有意思，前期还算勤勉，后期一门心思求长生，朝堂被严嵩把持那么久，还好有徐阶他们撑着。不过我觉得朱元璋也很传奇，从放牛娃到开国皇帝，一路摸爬滚打，只是后来杀功臣那段，看得人有点唏嘘。”
“我也有这种感觉！”林诺晨点点头，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些，“他对官员那么严格，甚至有点苛刻，但对百姓又很体恤，可能和他时候的经历有关吧。这本书最妙的就是，不把人物写成非黑即白，每个历史人物都有自己的无奈和选择，特别真实。”
“没错，”顾言澄望着前方的月光，语气带着点感慨，“比如海瑞，虽然刚正不阿，但有时候也觉得他太执拗了，不过那种在浑浊环境里守住本心的勇气，真的让人敬佩。” 他转头看向林诺晨，眼里带着笑意，“你看到哪段了？”
“我看到王阳明平定广西之乱那段，”林诺晨着，脸颊微微泛红，“其实我之前不太喜欢看历史书，总觉得太枯燥，还是诺曦推荐我看这本的，没想到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这本书确实容易让人上头，”顾言澄笑了笑，“我之前也是，本来只想睡前翻两页，结果越看越精神，有时候看到凌晨还舍不得放下。里面很多人物的故事，其实都挺励志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话题从王阳明聊到徐阶、海瑞，从朝堂争斗聊到文人风骨，原本往回走的路，因为投契的闲聊变得格外轻快。顾言澄偶尔会想起刚才收到邀请时的惊讶，心里便会泛起一阵柔软的暖意——原来被她接纳，被她的家入记，是这样美好的事。
不知不觉间，区门口的灯光已经映入眼帘，林诺晨远远就看到楼下空地上摆着一张桌子，妹妹林诺曦正趴在桌上剥石榴，妈妈陈兰馨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块月饼，抬头朝着路口的方向望过来。
“快到啦，我妈妈和诺曦在那边。”林诺晨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身影，转头对顾言澄，眼里带着点期待的笑意。
顾言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轻轻点零头，指尖悄悄整理了一下衣角，心里既有几分对见面的忐忑，更多的却是对这份意外温暖的期待。月光落在他脸上，衬得他眉眼愈发沉稳，心里默默想着：这个中秋，果然和以往任何一个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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