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那暴怒的目光也如同实质的刀锋，猛地刺向赵戈：“赵戈！你有何话？莫非你也要为这叛逆求情？”
“末将不敢。”
赵戈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迎向陈胜那择人而噬的凶戾眼神，没有一丝闪躲，“大王明鉴，葛将军九江所为，是否拥立伪王，自有公论。然……”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末将斗胆请问大王，指控葛将军拥立襄强的罪证之中，可有任何一条，是指向末将赵戈，曾参与此事的？”
大殿内瞬间一静。连葛婴的呜咽都停滞了一瞬。
陈胜瞳孔微缩，脸上暴怒的神色微微一滞。
他死死盯着赵戈，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心虚。
赵戈的眼神坦荡得如秋日晴空，只有一片澄澈的平静。
那份密报，那些流言，那些亲随的供词……矛头几乎全都集中在葛婴和襄强身上，对于赵戈，只有一句语焉不详的“副将赵戈或亦知情”。
“哼！”
陈胜冷哼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的异样，声音依旧冰冷，“你身为副将，常伴葛婴左右，九江城中发生慈大事，你敢你毫不知情？毫未参与？孤看你，也脱不了干系！”
“大王圣明！”
站在王座旁侧的田臧，眼见陈胜似乎有被赵戈带偏节奏的迹象，立刻踏前一步，声音尖锐地插话。
“赵戈此人，心思缜密，惯会隐藏！他与葛婴虽貌合神离，但拥立伪王这等泼富贵，岂能不心动？他必是幕后推手！大王，切莫被其巧言令色所惑！当一并严惩！”
庄贾也微微颔首，枯瘦的手指捻着胡须，声音阴柔：
“田裨将所言有理。赵都尉在九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洞察先机。襄强此人，若非有人刻意安排，岂能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葛将军面前？又岂能令葛将军如此深信不疑？其中关节，耐人寻味啊……”
他话语如同毒蛇，将矛头再次引向赵戈。
陈胜的目光在田臧、庄贾的煽动下，再次变得锐利而危险，重新锁定了赵戈。
赵戈面对田臧、庄贾的步步紧逼和殿内骤然升腾的杀机，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慌乱。
他甚至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田臧那张因急于置他于死地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田裨将与庄先生，似乎认定末将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赵戈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随即，他话锋陡然一转，好似出鞘的利剑，直指核心，“既如此，末将斗胆，请大王传唤一缺庭对质！此人，便是九江密报中，指证葛将军‘礼遇王孙’，‘酒后狂言’的那位葛婴府中亲随！也是……田裨将安插在九江军中的眼线——王三！”
“王三！”
“田裨将的眼线？”
赵戈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不仅陈胜猛地一愣，连田臧和庄贾都瞬间脸色大变！田臧眼中更是闪过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慌乱！
王三！这个名字，是他埋在葛婴身边最深的一颗钉子！赵戈是如何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
“你……你血口喷人！”
田臧失声厉喝，声音都变流，“什么王三！本将根本不认识！”
“不认识？”
赵戈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大王，此人此刻就在殿外候审。他亲口向末将供认，乃受田裨将密令，潜伏葛将军身边，监视将军及末将一举一动。”
“九江城中，关于葛将军礼遇襄强，酒后失言的‘密报’，正是由此人传回陈郡！而此人……”
赵戈的声音陡然加重，仿佛重锤敲击。
“在襄强被葛将军‘偶然’发现之前，曾多次受田裨将之命，暗中接触流民安置名册！襄强之名，正是经他之手，在葛将军酒醉之时，‘不经意’地透露给将军的！”
“轰！”
赵戈的话，好似在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是田臧安插的人！”
“襄强是田臧的人透露给葛婴的！”
陈胜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脸色铁青，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锥子，凶狠地刺向脸色煞白，额头瞬间渗出冷汗的田臧！
如果赵戈所言为真……那这一切的源头，岂非是田臧在暗中推动？他利用葛婴的愚蠢和酒后失德，炮制了这场“拥立伪王”的闹剧！
“大王！他……他污蔑！这是赵戈的离间之计！”
田臧噗通跪倒，声音嘶哑，一脸惊恐，“臣对大王忠心耿耿！绝无此事！定是赵戈屈打成招，构陷于臣！大王明察啊！”
“构陷？”
赵戈的声音依旧平静，自信中带有掌控全局的力量，“大王，王三就在殿外。是否构陷，是否离间，只需当庭一审，真相立现！若末将有一句虚言，甘受大王千刀万剐之刑！”
赵戈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他那份坦荡和决绝，与田臧此刻的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陈胜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在赵戈和田臧之间疯狂闪烁。
愤怒于被愚弄的耻辱感，疯狂啃食着他的理智。
田臧……这个他倚重的人……竟然在他眼皮底下玩这种把戏？利用葛婴的莽撞来铲除异己？甚至……连他陈胜都成了被利用的刀！
一股比得知葛婴“拥立伪王”时狂暴和冰寒的怒意，轰然冲上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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