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飘在空中，拼出三个字：心脚下。
我盯着那三个字，没动。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焦味和热浪，熔岩环还在燃烧，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些投降的人缩在远处，连呼吸都压着。我知道他们不敢动，也不敢逃。
但我不信风能托起灰烬。
那是人为的传讯，不是自然现象。手法很熟，像是有人在暗处操控灵力痕迹。我低头看脚下的裂缝，黑得看不见底，热风一阵阵往上涌，像地脉在喘气。
刚才玉简碎片自己飘起来，绝不是巧合。
我蹲下身，手掌贴在焦土上。体内的焚魔焰还残存一丝热度，顺着掌心渗进地面。火行灵气被引动，乱流慢慢平息。裂缝边缘的石头不再发烫，颜色也由红转灰。
我伸手抠进石缝。
指尖碰到一道凹槽，藏在裂纹深处。用力一掰，一块石皮脱落，露出里面卷着的东西——一张泛黄的羊皮图。
拿出来时，上面落了一层薄灰。我抖了抖，图案显现：扭曲的星轨环绕一座山峰，山下刻着几条河流，中央写着“永恒仙域入口”。
坐标标得很清楚。
但我没松口气。这种东西太容易造假。尤其是现在，谁都知道我想找永恒仙域的门。敌人不会让我轻易拿到真线索。
我把图摊在膝盖上，左眼微微发烫。红莲之瞳自动开启，视野里的一切开始变化。普通的符文在我眼中分解成灵力流向，隐藏的阵法结构浮现出来。
果然有问题。
表层的墨迹是画出来的，但底下还有一层灵纹，细密如蛛网，嵌在羊皮内部。那不是用来标记位置的，是用来传递信息的加密符印。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眼角一跳。
有人在靠近。
不是从正面，也不是从熔岩环外。而是从地下裂缝的另一侧，那个我还没探查过的岔道口。
人影一闪，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他贴着地面滑行，袖子一扬，直接抓向我手中的图。
我反应更快。
左手猛地合拢，图被攥紧。同时右臂发力，红莲刃横扫而出，在空中划出十字火痕。那人被迫抬手格挡，身形一顿。
借这空隙，我往后跃开两步，背靠石台站稳。
他是玄溪宗的人。衣服虽破，但腰带上的蛇纹扣还能辨认。脸上蒙着黑巾，只露一双眼睛，眼神冷静，没有杀意，只有任务目标。
他不话，也不进攻，只是盯着我手里的图。
“你想要这个？”我问。
他没答，反而突然转身，一脚踩进裂缝边缘。身体下沉，像是要遁走。
我不让他走。
神识锁定他的灵力轨迹，发现他体内有封印波动。那种节奏我很熟——是情报特使常用的隐匿符阵，专门用来携带机密撤离。
就在他即将消失的瞬间，我把一丝焚魔焰注入羊皮图。
图面立刻升温，表面墨迹开始剥落。那层伪装的坐标崩解，底下真正的灵纹亮了起来。
新的线条浮现，指向一片荒芜之地。那里没有标注名字，但地形轮廓和血溪宗禁地道统记载的一处古战场吻合。
这才是真实坐标。
他察觉到了异常，猛地抬头看我，眼神第一次出现波动。
“你知道了。”他，声音沙哑。
我没回话，只把图往怀里一塞。
他冷笑一声，双手结印，准备自毁封印强行脱身。
可就在这时，空中忽然凝出三道冰线，从不同方向缠住他的手臂和脖子。他动作一僵，灵力中断。
一个虚幻的身影浮现在半空——月白色劲装，眉心一点青色莲花印记。
是杜凌菲的剑阵投影。
她的声音直接传入我脑海：“图上坐标是假的！玄溪宗三前就在那片区域布了幻阵，专等你上钩。”
我看着她虚影，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知道她在提醒我，但她不知道我已经看到邻二层。
那人被冰线锁住，嘴角却扬起。他盯着我，忽然笑了。
“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
话音落下，他全身灵力逆转，经脉鼓胀，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符文。那是自爆封印启动的征兆。
我立刻后退，同时将红莲刃插在地上，引动熔岩屏障升高。
但他不是冲我来的。
他在最后一刻引爆自己，血雾炸开，直扑空中杜凌菲的投影。那团血雾没有散开，反而凝聚成一张脸——苍白如纸的下巴，双眼是旋转的星云。
冥九幽。
他的影像出现在血雾中，声音低沉：“游戏才刚开始。”
我没有动，也没有拔刀。
红莲刃自己震了一下，一道火光从刀身射出，击碎那枚扑向我眉心的符印。符印在空中炸开，化作黑烟消散。
血雾也随之溃散。
地上只剩下一堆焦骨和半块烧残的衣角。我走过去，捡起那块布，翻过来一看——背面绣着半个徽记，蛇缠剑。
又是玄溪宗外围标记。
但他们这次的目的不是杀我，也不是破坏。他们是来送图的，甚至是故意让我识破假坐标，从而发现真线索。
为什么？
如果他们想引我进陷阱，没必要设计这么复杂的双层结构。假下面藏真，等于告诉我：我们不怕你知道真相。
除非……他们希望我去那个地方。
而那个地方，可能比陷阱更危险。
我捏着残图站起身，风吹过耳边，熔岩环还在烧。远处那些俘虏依旧趴着，没人敢抬头。
杜凌菲的投影已经消失，通讯断了。她没她在哪，也没解释怎么知道幻阵的事。但她能精准传讯，明她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况。
我低头看手中的图。
外层已经被焚尽，只剩下内层灵纹还在微弱发光。它指向的那片古战场，曾是血溪宗和灵溪宗大战的遗址。后来被列为禁地，因为地下埋着失控的阵核。
但现在看来，那里可能藏着通往真正遗迹的路。
而且和血溪宗有关。
我摸了摸胸口，地图残片贴着皮肤，还有些温热。之前宋君婉留下的玉简警告大军集结，目标永恒仙域。现在玄溪宗又送来这张图，时间太巧。
他们是被同一股力量推动的吗？
还是，有人在幕后串通两边？
我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裂缝深处。那里不止有图，还有更多我没看到的东西。
左眼的红莲纹轻微跳动了一下。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必须下去看看。
我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扔进裂缝。石头下坠，过了好几秒才听到撞击声。中途有两次反弹，明里面有岔道。
我取出红莲刃，刀尖朝下，一步步走向边缘。
刚迈出第一步，脚下突然一软。
不是地面塌陷，而是某种力量从地底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我。
我停下，单膝跪地，手掌按住地面。
一股熟悉的气息顺着掌心爬上来——和冥九幽的印记相似，但更古老，带着腐朽的味道。
这不是新设的陷阱。
这是早就埋在这里的东西。
我收回手，指尖沾零黑灰。不是煤渣，也不是泥土，更像是某种符灰残留。
我盯着那点灰，忽然想起血屠临死前的话。
“别信夜傀。”
那时候我以为他在警告我提防永夜组织内部的人。但现在想来，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
关于这个地方，关于这张图，关于那些藏在地下的秘密。
我重新站直，把红莲刃扛在肩上。
不管下面有什么，我都得下去。
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
风又吹过来，卷起地上的灰烬。其中一片轻轻落在我的鞋面上，停了几秒，才缓缓滑落。
我抬起脚，踏进了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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