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救我…救我啊…”老嬷嬷发出凄厉的哀嚎，声音在死寂的宫殿中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皇后苏氏瘫在凤椅上，面无人色，眼睁睁看着心腹被拖走，看着厉绝收起那枚冰冷的微型印记，看着血衣卫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
“圣…圣律…”她失神地喃喃，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乃至整个苏家，恐怕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而那枚棋子，如今成了皇帝眼中必须清除的“脏东西”！
这里是皇家数百年积累的真正底蕴所在，深埋于地下，由层层叠叠的禁制守护，非帝王亲临或持特殊信物不得开启。空气冰冷干燥，弥漫着陈年器物和灵材混合的奇异气息。
此刻，秘库内却亮如白昼。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被临时镶嵌在墙壁上，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灵丹妙药、神兵利器。然而，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此刻却如同垃圾般被随意堆放在角落。
秘库中央，被清理出一片空地。
数十名血衣卫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沉默而高效地忙碌着。他们手持特制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探测法器，如同篦子般，仔细地扫描着每一件从角落搬来的器物。器物被粗暴地分类：蕴含灵力波动的、材质特殊的、年代久远的、造型奇诡的…无一遗漏。
厉绝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监工，静立在空地边缘，幽深的目光扫过每一件被检测的器物。他手中那枚骨白罗盘始终散发着微弱的幽光，中心的黑针时不时会因某些器物散发出的微弱异常波动而轻微颤动。
“报！丙字区七十三号架，青玉夔龙纹佩，发现微弱阴寒波动！疑似与钦监邪气同源！”一名血衣卫将一枚通体碧绿、雕工精美的玉佩呈上。
厉绝指尖幽蓝光芒一闪，拂过玉佩。玉佩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一个米粒大的、黯淡的秩序符文无声湮灭。他随手将玉佩丢给身后捧着玉盘的侍从，那玉盘里，已经堆了十几件被“净化”过、但依旧带着嫌疑的器物。
“报！丁字区九号箱，黑曜石镇纸，无异常！”
“报！戊字区秘匣，千年雷击木心，蕴含阳罡雷霆之力，无异常！”
“报！甲字区顶层，前朝‘血河将军’佩刀‘饮魄’，煞气冲，无邪异秩序气息！”
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宝物被快速筛过，或被标记，或被弃置。效率高得令人发指，也冷酷得令权寒。
时间在死寂而高效的筛选中流逝。
“报！庚字区…底层…最深处…编号‘庚九’…秘匣！”一名血衣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捧着一个沾满厚厚灰尘、毫不起眼的黑色木匣走了过来。这木匣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沉重，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它被放置在庚字区最底层最角落，显然早已被遗忘多年。
骨白罗盘中心的黑针，在木匣被捧出的瞬间，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幅度很，远不如之前发现印记时剧烈，但厉绝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却瞬间眯了起来！罗盘对邪异秩序气息的感应极其敏锐，如此微弱的反应，反而更显异常！
“打开。”厉绝冰冷的声音响起。
血衣卫心翼翼地撬开那看似没有锁、实则暗藏精妙机关的木匣。
匣内，没有珠光宝气，没有灵力波动。只有一块巴掌大、形状不规则的玉片，静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垫上。
玉片质地奇特，非翠非白，而是一种极其温润内敛的灰玉之色，表面布满了然形成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玄奥的灰白色纹路。它没有任何光芒散发，触手温凉，却给人一种异常沉重的感觉，仿佛托着的不是玉，而是一片凝固的星空。
骨白罗盘的黑针，在玉片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猛地停止了所有颤动！如同被冻结一般，笔直地指向玉片！但那指向，并非之前感应到秩序印记时的激烈排斥与示警，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确认”与“锁定”？！
厉绝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他伸出手，苍白的手指缓缓靠近那块灰玉玉片。
没有冰冷刺骨的秩序寒意。
没有狂暴的灵力波动。
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包容万物、又仿佛能窥见命运长河一角的…深邃与苍茫。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片表面那星辰般的灰白纹路时——
嗡——！
玉片内部，那然形成的星辰纹路，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并非刺目的光芒，而是一种极其内敛、如同星云流转的灰白微光！光芒之中，无数细密的、由光点构成的星轨瞬间浮现、流转、生灭！构成了一幅幅模糊而宏大的动态图景！
图景之中：
有冰冷无垠的虚空，无数巨大的银色锁链纵横交错，构成冰冷的囚笼！
有翻腾如墨的魔气之海，无数扭曲的魔影在嘶吼咆哮！
有巍峨雄关浴血，将士的残躯与魔物的尸骸堆积如山！
有混沌星云旋转，其核心处，一道模糊的、慵懒的身影若隐若现…
甚至…还有一角模糊的、燃烧着银白火焰的宫殿虚影…以及…一个端坐于火焰王座之上、模糊不清、却散发着绝对秩序威严的身影！
这些图景如同浮光掠影，瞬息万变，混乱而庞杂，充满了破碎感和预言的意味！
更令人心悸的是，当那混沌星云核心处的慵懒身影出现时，厉绝手中的骨白罗盘，猛地发出一声哀鸣！中心那根指向玉片的黑针，竟“啪”地一声，崩裂出一道细微的裂痕！仿佛无法承受那图景中蕴含的、哪怕只是极其模糊的一丝气息！
厉绝猛地收回手！幽深的瞳孔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收缩！他死死盯着匣中那块光芒流转、图景变幻的灰玉玉片，又低头看了一眼罗盘上那出现裂痕的黑针。
“机…玉牒…”一个尘封在皇家秘档最深处的古老称谓，如同闪电般划过厉绝的脑海！
秘库内，一片死寂。只有那块名为“机玉牒”的灰玉碎片，在幽暗的光线下，静静流转着星云般的微光，映照着血衣卫们面具下惊疑不定的目光，也映照着厉绝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它能预兆？
它能…对抗混沌？
亦或是…指向那冰冷的秩序囚笼？
厉绝缓缓合上木匣，将那块沉重的灰玉碎片连同那破碎的预兆图景，一同封存。他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将此物…密封…即刻…呈送陛下！”
血刃洗宫阙，寒玉藏机。
璇心聆囚笼之律，玉牒照末世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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