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灼热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棂，斑驳地洒在陈缘顾脸上。他眼皮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宿醉带来的头痛如同有根钢针在颅内搅动，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意识逐渐回笼，昨晚在“火焰舌”酒肆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他喝了太多赤霞酿，了许多话，许多……他平日绝不可能出口的话！
童子之身……压抑的欲望……对过往情感的遗憾与不甘……还迎…他好像还抓住了赤璃的手……
陈缘顾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这个动作牵动了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让他一阵眩晕，但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脑海中那清晰无比的、自己醉后失态的画面！
“完了……”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数百年的修身养性，谨言慎行，竟在一夕之间，因几杯黄汤而毁于一旦！还是在赤璃面前！那些隐秘的、甚至连自己都不愿深想的念头，竟被她悉数听去！
羞愧、懊悔、尴尬……种种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头。他几乎能想象到赤璃此刻会用何等鄙夷、或是怜悯的目光看待自己。数年相伴建立起的信任与那份微妙的默契，恐怕已荡然无存。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目光扫过房间。这里似乎是焰歌城内一家客栈的上房，布置清雅。桌上放着一碗尚有余温的醒酒汤，旁边还有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
是赤璃安排的……
想到她，陈缘鼓心绪更加复杂。他该如何面对她？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赤璃端着一盘清淡的灵粥和菜走了进来。她今日换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裙，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只是那张明媚的脸上，少了往日的跳脱飞扬，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与……沉静。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陈缘顾喉咙发干，嘴唇动了动，想些什么道歉或是解释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红色。
赤璃的目光与他一触即分，脸颊也飞起两抹红云，如同染上了边的朝霞。她将托盘放在桌上，声音比平时低柔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你……你醒了？头还疼吗？先把醒酒汤喝了吧，然后吃点东西。”
她不敢看他，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全然没了平日指挥若定、笑语嫣然的气势。
“多……多谢。”陈缘顾干涩地吐出两个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端起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温热的汤药顺着喉咙滑下，稍微缓解了头痛，却缓解不了他内心的窘迫。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与沉默。以往相处时那种自然流淌的默契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
陈缘顾默默坐下，拿起勺子，食不知味地喝着灵粥。赤璃则坐在他对面，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偶尔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他一眼，又立刻垂下。
好几次，陈缘顾鼓起勇气想开口，但看到赤璃那副羞怯难言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赤璃，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昨晚的言行，定然是让她感到无比难堪和……厌恶了吧？
殊不知，此刻赤璃的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昨晚陈缘鼓醉后真言，如同在她心湖投下了一块巨石。她知道了这个男人深藏的脆弱、背负的重担以及那被她无意间窥见的、属于正常男子的渴望。最初的震惊与羞涩过后，涌上心头的，竟是更多的心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福
他不再是那个永远沉稳、仿佛隔着一层迷雾的“陈散修”，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痛苦、会迷茫、也有着正常七情六欲的鲜活的人。这非但没有让她看轻他，反而觉得他更加真实，更加……触手可及。
尤其是他最后那句“不想再忍了”，以及抓住她手时那灼热的眼神，更是让她心弦剧颤，一整晚都辗转反侧。那种被需要、被渴望的感觉，陌生而强烈，让她心悸不已。
她偷偷打量着对面沉默喝粥的男子。他眉头微蹙，显然还在为昨晚的事懊恼，耳廓那未褪尽的红色，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这样的他，褪去了平日的疏离，竟有种别样的……可爱？
这个念头让赤璃的脸更红了。她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试图驱散这羞饶想法。
“那个……”最终还是赤璃先打破了沉默，声音细若蚊蚋，“我们……今还去‘鸣焰谷’看看吗？听那里的石头唱歌很好听……”
陈缘顾抬起头，对上她带着一丝期待和更多羞涩的目光，心中一松，随即又是一紧。她……没有因此疏远他？还愿意与他同行？
“好。”他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你若想去，我便陪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承诺意味。
赤璃闻言，眼睛微微一亮，脸上的红晕似乎也消散了一些，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那……我们吃完就去？”
“嗯。”陈缘广零头，心中的尴尬和忐忑，似乎因她这一个的笑容和依旧愿意同行的态度，而消散了大半。
两人继续沉默地用餐，但气氛已不似刚才那般凝滞。一种微妙的变化，在两人心间悄然滋生。
尴尬并未完全消失，却转化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秘密，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挠人心肝的暧昧。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可以毫无负担地谈笑风生，每一次眼神的偶然交汇，都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让彼此心跳加速，又迅速避开。
但正是这种变化，预示着他们的关系，已然跨越了某个无形的界限，踏入了一片更加复杂、也更加动饶领域。
情愫，如同初春的藤蔓，在经历了风雨洗礼后，非但没有枯萎，反而缠绕得更紧，悄然生长，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
早餐后，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离开了客栈，向着鸣焰谷的方向行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时而交汇，时而分离，一如他们此刻纠缠难明的心绪。
前路依旧未知，但彼此眼中，似乎都多零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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