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如纱，笼罩着西市，残破的坊墙。
李云金贴着屋檐的阴影前行，石化的右臂垂在身侧，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骨骼摩擦的钝痛。三更的梆子声刚落，远处便传来了规律的嗒、嗒声，像是某种硬物，敲击青石板的声响。
他屏住呼吸，看着四个灰白的身影，从雾中浮现。
石人。
它们的身形，与常人无异，但皮肤呈现出，粗糙的石质纹理，关节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四人肩上抬着，一顶黑绸轿子，轿帘上绣着，赤蛇吞日的图案，蛇眼处缀着，两粒暗红的宝石，在月光下泛着，血一般的光泽。
轿帘无风自动，露出一线缝隙。李云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轿厢里空无一人，但座位上却摆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衣襟上别着一朵，早已干枯的并蒂莲。
别看蛇眼。
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身侧。苏月白的手指，在李云金眼前一拂，某种清凉的药香，顿时冲散了萦绕在，鼻尖的腐朽气息。这位神秘的药师，此刻难得显出几分凝重：赤蛇纹现身，明守陵人里的叛徒一脉，已经集齐了四块祭品。
李云金刚要开口，轿队突然停下。为首的轿夫缓缓转头。那张石化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道凹陷的泪痕。它抬起僵硬的手臂，指向李云金藏身的方位。
苏月白袖中，飞出一道银光。玉箫点在石人眉心，整个躯体顿时龟裂出，蛛网般的纹路。但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裂缝中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如同活物般在空中扭动。
两人飞掠出数丈远后，整条街巷，突然被黑雾笼罩。雾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声，至少有二十个石人，正在包围过来。苏月白拽着李云金，跃上屋顶，从怀中抛出一把金粉。粉末触及黑雾的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隐约照出雾中，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那饶斗篷下，摆绣着七条赤蛇，每条蛇的七寸，都钉着一枚青铜钉。
赤蛇首领......苏月白的玉箫，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他颈上挂着的，就是你李家失落的第五块玉佩。
李云金右肩的石化处，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恍惚间，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跪在祠堂里，面前摊开的族谱，记载着李氏通敌，满门诛绝。而捧着族谱的那只手上，戴着一枚赤蛇缠尾的扳指。与雾中那人一模一样。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苏月白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当年黄家为保祭祀权，主动向赤蛇提供了，李家宅邸的布防图。药师顿了顿，而递出那张图的，正是你未来的岳父大人。
远处传来黄凤，焦急的呼唤。李云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深深掐入瓦缝，石化的指尖，崩裂出细的碎屑。更可怕的是，他看见黄凤身后，跟着那个蓑衣老汉。老人掀开斗笠的刹那，露出的竟是，黄父生前最信任的，管家的脸。
苏月白突然，按住自己心口，那里渗出了一缕黑血。他苦笑着展开掌心，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字：
第五玉是......
最后那个字，已经被某种力量抹去，只剩下半个模糊的偏旁，看起来像是字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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