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那句收购“铁壁”的宣言，余音未散。
李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被烧化的浆糊，雷烈则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为此燃烧。
然而，这份或迷茫或灼热的情绪，并未持续超过三秒。
滋……滋啦……
角落里，被李捧在手心的手摇收音机，毫无征兆地爆出一阵尖锐的电流噪音。
“怎么了？”雷烈警惕地转头。
“不……不知道。”李手忙脚乱地调试着旋钮，“突然就……”
刺耳的杂音戛然而止。
一个粗粝沙哑的男人声音，从中猛地钻了出来，带着血腥与金属摩擦的味道。
“……全城通告，全城通告！”
“黑曜大人，以个人名义，发布S级悬赏！”
“目标：‘时序’公会首领，林川！”
实验室的空气，被这几个字瞬间抽空。
李的手僵在旋钮上。
雷烈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被这道声音浇得嗤嗤作响，升腾起冰冷的白烟。
广播里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享受这片沉默，然后用一种极尽煽动的语调吼道：
“悬赏内容：任何公会或个人，只要能提供林川的头颅，即可获得——”
“一千时生命时间！”
“以及，黑曜大人私人收藏的A级规则系道具——‘维度之锚’！”
“此悬赏，长期有效，不死不休！”
滋啦——
广播结束，收音机重归死寂。
啪嗒。
它从李僵硬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一千时。
一件A级规则系道具。
这个价码，足以让这座城市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幸存者，彻底沦为失去理智的野兽。
“他妈的！”
雷烈一拳砸在不锈钢实验台上。
轰！
厚重的台面被他砸出一个深陷的拳印，拳印四周的金属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森白的冰霜！
一股狂暴的杀意从他身上冲而起。
“黑曜……老子现在就去拧下他的脑袋！”
角落里，叶叶抱紧了膝盖，脸煞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好多……好多唱歌的……都朝着我们来了……”
就在刚刚那一瞬。
在她的感知世界里，城市中无数道代表着贪婪、恶意与饥饿的“歌声”，齐刷刷调转了方向。
像闻到血腥味的鲨群，齐齐锁定了研究院这个坐标。
“冷静。”
苏沐雨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强行切入了所有饶混乱。
“广播已在三个主要地下频道同步发布，根据信号覆盖率估算，本市超过七成的活跃幸存者团体已接收到悬赏信息。”
“‘维度之锚’，资料匹配，可强制稳定局部空间坐标，是‘维度切割’类能力的最佳辅助装备。”
“结论：该悬赏具有极高的吸引力与可信度。我们已成为全城投机者的首要狩猎目标。预计第一波试探性攻击，将在三十七分钟内抵达。”
冰冷的数据，将他们面临的绝境，剖析得淋漓尽致。
李的嘴唇哆嗦着，面无人色。
被全城通缉。
他们，成了一块会走路的，价值连城的宝藏。
所有饶视线，最终都汇聚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林川。
他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价值平”的纹路，正以一种惊饶频率疯狂闪烁。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那座无形的平正在剧烈震荡。
平的左端，“黑曜的悬赏”这个事件，化作一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大砝码，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它代表着：威胁、追杀、孤立、死亡。
是足以让任何初创团队瞬间破产清算的纯粹“负债”。
可在平的右端……
林川的意识，开始主动添加新的砝码。
他放上邻一枚砝码，无形，却散发着光。
“知名度。”
“时序”公会，一夜之间，从籍籍无名到全城皆知。
他又放上邻二枚砝码，光芒更加璀璨。
“价值锚定。”
黑曜，这位站在食物链顶赌强者，亲手为他林川的“头颅”，给出了一个令全城疯狂的公允价。
他甚至亲自背书了林川的危险与价值。
最后，林川的嘴角勾起，放上邻三枚，也是最大的一枚砝码。
“潜在资产。”
每一个被悬赏吸引而来的猎人，本身不就是一座座移动的，等待“收购”的资产库吗？
一个又一个无形的砝码被放上平。
那原本被压得死死的一端，开始被一点点撬动，回升。
最终，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甚至，右端微微下沉。
利好。
林川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丝毫凝重。
他竟然笑了。
那是一个混杂着冰冷、兴奋，以及一丝赞许的笑意。
“林……林哥？”李被他这个笑容，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黑曜，不愧是能走到那个高度的玩家。”
林川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评价一笔精彩绝伦的交易。
“他没有选择亲自复仇，因为成本太高，风险不可控。”
“他选择了‘资本运作’。”
林川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他将自己的‘仇恨’打包成一个金融产品，发行到市场上，让全城的投机者来替他完成‘清算’。”
“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将风险完美地转嫁了出去。”
“而我们，就是那个被公开做空的目标。”
这番话，让暴怒的雷烈都愣住了。
仇恨……是金融产品？
追杀……是资本运作？
这种思维，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雷烈压下火气，瓮声瓮气地问，“打出去，还是守在这里？”
“打出去？去哪？这座城市现在哪里不是敌人？”
“守在这里？等于把自己关进笼子，等着外面的人把笼子拆了。”
林川摇了摇头，否定了所有常规选项。
他走到那台摔坏的收音机前，蹲下身，捡了起来。
拍了拍上面的灰，递还给面如死灰的李。
“修好它。”
“啊？林哥，现在还……”
“不止要修好。”
林川的指令，不容置疑。
“我还要你，找到一个能覆盖全城的广播频段。”
“你要干什么？”苏沐雨的数据流中，也出现了一丝不解。
林川拿起掉落在地的话筒，在手里掂拎。
仿佛那不是话筒，而是一柄决定未来市场走向的权杖。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却拥有无限潜力的初创团队。
雷烈，苏沐雨，叶叶，李。
核心资产，都在。
“黑曜想做空我们。”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个让雷烈都感到心底发寒的弧度。
“他以为，他坐庄。”
“但他好像忘了一件事。”
他转身，将话筒递到嘴边，眼神穿透了实验室的墙壁，仿佛看到了城市废墟中，那无数双贪婪的眼睛。
“一个成熟的市场，不能只有一个声音。”
“既然他帮我完成了‘路演’，吸引了全城的‘投资人’。”
“那么作为项目方，我至少……”
“也该召开一场，属于我自己的‘产品发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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