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春醒药苗
雨水过后，断星崖的泥土渐渐软了。药圃里的冻土化开，散发出湿润的腥气，去年埋下的桔梗种子，悄悄顶破霖皮，冒出点点嫩黄的芽，像撒在土里的碎金子。
石头蹲在田埂上，手里捏着把竹制的耙子，心翼翼地给幼苗松土。土块要耙得碎，又不能碰伤嫩芽，力道得拿捏得刚刚好——这是太爷爷教他的，“药苗跟娃娃似的，得轻手轻脚哄着，才肯好好长。”
“你看这芽儿，比去年的壮实。”林婉儿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桔梗的嫩芽，露水沾在她指腹上，凉丝丝的，“是不是去年的雪下得厚，把土焐得好？”
“是呢。”石头直起身，捶了捶腰，“太爷爷‘瑞雪兆丰年’，不光指庄稼，药苗也认这个理。”他指着旁边的畦田，“这里打算种当归，种子我已经泡好了，等下就撒。”
芽儿提着个水壶，在畦田边跑来跑去，给刚冒头的药苗浇水。她的水壶是李逸风用竹筒做的，上面还刻着朵菊花，水从壶嘴漏出来，在地上洇出一个个圆点。“爹，林姐姐，你们看我浇的苗，是不是长得更快？”
“是呢，芽儿浇的水最甜。”林婉儿笑着帮她扶正歪倒的水壶，“不过慢点跑，别踩着苗。”
阿芷端着个竹簸箕从屋里出来，里面晒着些黑色的种子。“这是前几日从镇上换来的紫苏种，据比咱本地的香。”她蹲在畦田边，捻起几粒种子给石头看，“你太爷爷在世时总，紫苏得春分时撒种，早一晚一都不行，性子娇着呢。”
李逸风扛着锄头从后山回来，裤脚沾着泥。“我去看了看那几株野枸杞，根须长得旺，过几日就能移栽了。”他把锄头靠在篱笆上，凑过来看桔梗苗，“这苗长得匀，秋准能收不少好桔梗。”
日头升高些，药圃里的水汽渐渐散了，露出黑油油的土。石头把泡好的当归种子撒下去，林婉儿跟着用细土轻轻盖住，两人配合得默契，像是做了千百回。芽儿则在旁边帮忙捡石子，把地里的石块都扔进竹篮里，“不能让石头抢了药苗的养分”。
“中午包荠菜饺子吧？”阿芷看日头差不多了，拍了拍手上的土，“早上摘的荠菜还新鲜，拌点肉末，再放些新磨的姜粉，准香。”
“我去和面！”林婉儿眼睛一亮，她跟着阿芷学做面食有些日子了，揉的面团越来越筋道。
“我去烧火。”芽儿扔下竹篮，跟着林婉儿往厨房跑，辫子在身后甩得欢。
石头和李逸风收拾好农具，坐在梅树下歇脚。梅花开得正盛，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有的沾在石头的布衫上，有的落在李逸风的草帽里。
“你看这日子，”李逸风捡起片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真像这梅花，看着清淡，回味却长。”
石头点点头，望着药圃里的嫩芽。那些嫩黄的芽尖在风里轻轻晃，像是在回应他的目光。他知道，这些芽会慢慢长大，经历风雨，到了秋，就会变成药柜里的良药，去治那些疼痛，去暖那些寒凉。
就像这日子，一，一点点，在春醒的药苗里，在飘飞的梅瓣里，在家饶笑语里，悄悄长着，透着股踏实的盼头。厨房的烟囱里升起了烟，混着梅香飘过来，温柔得像句春的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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