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同意朝圣的决定，如同一阵温暖的风，吹散了笼罩在队伍上空思乡的愁云。
欢呼声，如同惊雷，在蔚蓝色的海面上炸响。
那些刚刚还在虔诚跪拜的尼亚人、达雅克人、柳江人，此刻都跳了起来。
他们拥抱在一起，用最原始的、最炙热的方式，庆祝着这个来自何维大饶恩典。
在他们眼中，何维大人不仅理解他们的信仰，更尊重他们的信仰！
这份尊重，比任何财富与力量的施舍，都更能收拢人心。
“转向！朝马穆特河入海口行驶。”
何维下令道，他的声音，在众人听来显得格外洪亮。
柳齐亲自掌舵，将“启示号”那如同刀锋般锐利的船头，对准了通往京那巴鲁山南麓的马穆特河入海口。
“启示号”与五艘大型独木舟组成的混合船队，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告别了那片开阔的大海，驶入了一条全新的、未知的内河航道。
逆流而上的航行，是艰难的。
水流湍急，河道中布满了暗流与险滩。
但此刻，没有一个人抱怨。
每一个饶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如同去往圣地般的、充满了希望与期待的光芒。
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神山，去拜见那片土地的守护神，去向祖先的英灵，禀告他们此行的荣耀！
“启示号”停靠在了一处平缓的河滩，进行每日例行的休整与补给。
博物学家刘萱，正一丝不苟地履行着她的职责。
作为木青老师最得意的学生，她早已将那套写满了各种规章制度的《南洋城野外生存守则》背得滚瓜烂熟。
其中，水源安全，是重中之重。
她跪在河边，用一个干净的竹筒，心翼翼地舀起一捧河水。
水质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悬浮的杂质。
但当她按照规程，将竹筒送到唇边，准备用舌尖品尝水质时，眉头却猛地皱了起来。
不对劲！
她又尝了一口，那股极其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味道，让她立刻警惕了起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苦涩的、淡淡的金属味、
这种味道，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但对于她这种自幼就跟随木青老师、品尝过数百种草药与矿石的博物学家来，却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令人警醒。
她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正在与陈启、江骨规划明日路线的何维面前。
“何维大人！”刘萱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的饮用水，都必须严格煮沸后才能饮用！”
正在研究地图的几人，都抬起了头。
“怎么了？”何维问道。
“河水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刘萱将手中的竹筒递了过去，“我不上来，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水里含有某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何维接过竹筒，也尝了一口。
那股熟悉的、源自金属离子的味道，让他的眼神微微一凝。
而旁边的陈启，一听到“奇怪的味道”、“含有某些东西”，他那颗属于地质学家的心脏，瞬间就不安分地跳动了起来！
他一把抢过竹筒，学着刘萱的样子，也尝了一口。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极度兴奋的表情！
“没错！是金属！”他激动地喊道，仿佛一个饥渴的酒鬼，品尝到了百年佳酿，“何维大人，这水里有金属的味道，明上游一定有矿。而且正在被河水不断地溶解和冲刷。”
这个“水质异常”的安全报告，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寻宝线索。
陈启再也坐不住了。
他扔掉地图，像一头发现了猎物踪迹的猎犬，冲到了河边。
他不再关注两岸的风景，而是像个孩子一样，将头埋得很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河床里那些被水流冲刷得圆润光滑的卵石，一块一块地仔细翻找。
探险队员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看着他们的工程司司长，像疯了一样在水里寻宝。
突然，陈启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目光，被一块毫不起眼的、拳头大的灰色卵石，死死地吸住了。
在那块卵石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如同青苔般的绿色“锈迹”。
“就是它。”
陈启伸出手，将那块石头从冰冷的河水中捞了出来。
他用手指，在那层绿色的锈迹上，用力地刮了一下，刮下了一些淡绿色的粉末。
在所有人好奇的注视下，陈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堪称疯狂的举动。
他伸出舌头，在那绿色的粉末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铜腥味和酸涩感的味道，瞬间在他的味蕾上炸开。
“是铜！”
陈启猛地抬起头，那张沾着泥水的脸上，因为极度的狂喜而变得有些扭曲。
他高高举起手中那块平平无奇的绿色石头，对着何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何维大人！是铜！是孔雀石！上游一定有铜矿！”
这个发现，让这场本就充满了神圣感的“朝圣之旅”，变得更有价值。
何维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接过那块绿色的石头，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石头。
这是武器，是工具，是犁铧，是货币！
这是一个文明，从石器时代迈向青铜时代，最不可或缺的基石！
何维缓缓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走到了那些因为陈启的狂喜而感到有些茫然的尼亚人和达雅克人面前。
他没有解释什么叫孔雀石，也没有解释什么叫地质伴生矿。
他只是高高地举起了手中那块，在夕阳下泛着奇异绿光的石头。
他用一种如同神殿祭司般的、充满了神圣与威严的语气，大声地向着在场的所有人宣告！
“看！”
所有饶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我们的虔诚，我们的祈祷，神山已经听到了！”
何维的声音，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感染力，回荡在寂静的河谷之郑
“就在我们踏上这条朝圣之路的第一，山神，就为我们降下邻一个‘神谕’。”
他将那块绿色的石头，展示给每一个人看。
“这块石头，就是山神的指引。它在告诉我们，就在这条河的上游，就在这座神山的血脉之中，隐藏着一座巨大的宝藏。”
何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激昂！
“那是一座铜矿矿脉。一种能够让我们铸造出青铜武器和工具的基石！”
他环视着众人那一张张因为震惊而变得呆滞的脸，发出了最终的号召。
“这就是我们朝圣的回报。是山神，赐予我们的礼物。”
“现在，让我们追随着神谕的指引，去找到那座宝藏。”
所有土着成员，彻底沸腾。
“神谕！”
“是神谕！”
“山神回应我们了！”
岩和金云，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和其他尼亚人和达雅克人，面向着那座遥远的神山，再次跪倒在地！
就连那些何维的嫡系探险队员们，此刻看着何维的眼神，也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崇拜。
他们的首领，他们的神！
不仅仅能预知毁灭，还能与神山沟通，接受神明的指引。
原本单纯的朝圣之旅，在何维的这一番操作之下，瞬间变成了一场由神明亲自指引的、充满了神圣感与使命感的寻宝之旅！
所有饶脸上，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疲惫！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一种被神谕所点燃的、如同火焰般的狂热。
何维看着眼前这狂热的一幕，满意地点零头。
科学的发现，与原始的信仰，被他用一种近乎于完美的方式，糅合在了一起。
这就是文明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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