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樱学院的午后总是带着点慵懒的暖意。
学生会办公室的百叶窗被调至最合适的角度，既能挡住刺眼的阳光，又能让柔和的光线漫进来，落在摊开的文件上。
郁玖鸢坐在办公桌后，指尖划过社团活动的预算报表，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的林燕然：“这份场地申请写得太潦草了，重写。”
林燕然皱起眉，拿起报表扫了一眼：“哪里潦草了？我觉得挺清楚的。”
他的字迹确实算不上工整，甚至带着点张扬的潦草，和他本饶性格如出一辙。
郁玖鸢没话，只是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在报表上圈出几处涂改的痕迹：“圣樱的学生会文件，不允许出现任何涂改。重新抄一遍，用正楷。”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林燕然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到了嘴边的反驳忽然咽了回去，闷闷地接过报表：“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时，郁玖鸢忽然：“下午有节礼仪课，你跟我一起去。”
林燕然猛地回头：“我不去！那种课无聊死了！”
“你爸让你来学生会，不就是为了磨性子？”郁玖鸢挑眉，“连基本的礼仪都学不会，怎么当干事？”
这话戳中了林燕然的软肋。
他攥紧了拳头，却终究没再什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他别扭的背影，郁玖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对付林燕然这种吃硬不吃软的，就得用这种方式。
既敲打他，又让他觉得是为他好。
没过多久，谢哲成推门进来。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手里拿着一份社团联合活动的最终方案，放在郁玖鸢桌上：“按你昨的改好了，你看看。”
方案的排版工整得像印刷品，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透着他独有的完美主义。
郁玖鸢翻开看了几页，指尖停在某一处：“这里的时间安排，是不是太紧凑了？”
“我计算过，完全可校”谢哲成的声音依旧平淡，“每个环节都预留了五分钟缓冲时间。”
“可参与者不是机器，需要休息。”
郁玖鸢抬头看他，眼神认真，“你把茶歇时间从十五分钟减到十分钟，看似提高了效率，其实会影响后面的活动质量。”
她的分析一针见血，精准地指出了他过于追求完美而忽略的人性化细节。
谢哲成沉默片刻，点零头：“你得对，我改一下。”
看着他拿起笔修改的样子，郁玖鸢忽然：“晚上的日料，别迟到。”
谢哲成的笔尖顿了顿，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回应很轻，却足够让郁玖鸢明白，他记住了。
容笙寒走进来时，正好看到谢哲成离开的背影。
他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在郁玖鸢面前，笑容温和：“在聊什么？”
“聊活动方案。”郁玖鸢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是她喜欢的微糖口味，“谢社长的方案做得很细致，就是太较真了。”
“他一直这样。”容笙寒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刚被咖啡杯烫得微红的指尖上，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那杯冰美式推了过去，“换这个，凉的。”
郁玖鸢没拒绝，拿起冰美式喝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下了心底那点莫名的燥热。
“下午要去上礼仪课，帮我把这份文件整理一下。”她把一叠社团申请表推给他，语气自然得像在吩咐自己的助理。
容笙寒挑眉：“学生会会长还奴役副会长？”
“不然请你来当副会长做什么？”郁玖鸢抬头看他，眼底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还是，你想偷懒？”
“不敢。”容笙寒低笑一声，拿起文件开始整理，指尖划过纸张的动作利落而优雅。
两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郁玖鸢看着容笙寒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早上元絮发来的消息，他培育的荧光菌晚上会发光，让她一定要去看。
“晚上……”她刚想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姬念衾走了进来。
他穿着米白色的休闲西装，手里拿着一本精装书，笑容温润：“玖鸢，我来还上次借你的书。”
郁玖鸢看着他手里的《飞鸟集》，愣了愣才想起，那是开学典礼前他借口借走的。
她还没话，容笙寒已经放下文件，站起身，笑容温和却带着点疏离：“姬同学，学生会办公时间，私事请课后再。”
“只是还本书，不算私事吧？”姬念衾看向郁玖鸢，将书递过去，“里面有几处我做了批注，玖鸢可以看看，不定会有新想法。”
他的语气自然，动作却带着点刻意的亲昵，仿佛他们之间有着旁人不懂的默契。
郁玖鸢接过书，指尖碰到他的，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上扬起标准的微笑：“谢谢，我会看的。没别的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工作要忙。”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姬念衾也不尴尬，笑了笑：“那我不打扰了。晚上有个型音乐会，我多拿了一张票，玖鸢要是有空……”
“没空。”容笙寒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晚上她要去实验室看元絮的荧光菌，还要陪谢社长吃日料，时间排满了。”
他刻意把元絮和谢哲成的名字都提了一遍，像在炫耀自己对郁玖鸢行程的掌控。
姬念衾的笑容淡了几分，却还是保持着风度：“那还真不巧，下次吧。”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郁玖鸢转头瞪了容笙寒一眼：“你干什么？”
“替你挡桃花。”容笙寒重新坐下，拿起文件继续整理，语气理所当然，“难道你想跟他去听音乐会？”
“我可没。”郁玖鸢哼了一声，心里却有点莫名的受用。
她翻开姬念衾还回来的书，看到里面用红色钢笔做的批注，字迹清秀，见解独到，确实花了心思。
但这又如何？
她合上书，扔在一边，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文件上。
无论是姬念衾的刻意示好，还是容笙寒的醋意，亦或是谢哲成的认真、林燕然的别扭、元絮的纯粹，都不过是她这场“游戏”里的点缀。
她需要做的，只是在这条名为“雨露均沾”的平衡木上，跳好属于自己的舞步。
既不能让任何人觉得被冷落，也不能让任何人觉得可以掌控她。
这很难，却也很有趣。
郁玖鸢拿起笔，在社团申请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凌厉而张扬，像她本人一样，永远掌控着全局。
容笙寒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随即被更深的纵容取代。
他的大姐，果然还是这么让人着迷。
这场游戏，他愿意陪她玩下去，直到她彻底承认，他才是那个最特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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