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淮南惊雷动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初平四年（公元193年）的初秋。南皮城外的原野上，金黄的粟米与沉甸甸的稻穗在秋风中摇曳，预示着又一个丰年的到来。镇东将军府内，因两位夫人有孕而带来的喜悦尚未散去，一股更加汹涌的暗流却已悄然袭来。
这一日，张圣正在文渊阁偏殿，听蒋琬与甄宓汇报新编《算术启蒙》的进展。经过数月调养，甄宓孕相已显，腹微微隆起，穿着一身宽松的湖蓝色襦裙，气色红润，眉宇间既有将为人母的柔光，又不失处理事务时的专注与明澈。
“主公，此册以‘鸡兔同笼’、‘物不知数’等趣题引入，由浅入深，即便蒙童亦能引发兴趣，较之《九章》更易入门。”蒋琬恭敬地呈上散发着墨香的新书。
张圣翻阅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书中不仅用了大量白话注解，还配了简图，显然是采纳了他之前提出的“直观教学”理念。“公琰、宓儿，辛苦了。此册编撰甚好，可先在渤海、青州官学试校”
甄宓浅浅一笑：“皆是蒋丞与诸位学士之功，妾身不过从旁协助。”她话间，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那里正孕育着她与张圣共同的血脉。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偏殿的宁静。只见徐元手持一封插着三根雉羽、代表着最高紧急程度的军报，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向张圣行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急促：
“主公！淮南急报！袁术…袁术在寿春僭号称帝了！”
“什么？！”张圣霍然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带倒，茶水淋漓而下。蒋琬与甄宓亦是脸色骤变。
张圣一把夺过徐元手中的绢书，目光急速扫过。信是靖安司潜伏在寿春的密探以最快速度传回的，上面清晰地写着：袁术于九月初九，在寿春南郊筑坛祭，自立为“仲家皇帝”，建号“仲兴”，置公卿百官，郊祀地。
“狂妄！愚蠢！”张圣将绢书狠狠拍在案上，胸中怒火翻腾。他虽知袁术早有异心，却不想其竟敢如此冒下之大不韪！这在以忠君思想为根基的汉代，是十恶不赦、人神共愤之举！
徐元喘匀了气，语气沉痛：“袁术此举，无疑是自绝于下！他仗着传国玉玺在手，又握有淮南富庶之地，便以为可代汉自立，简直痴心妄想！”
蒋琬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愤慨：“主公，此乃国贼！人让而诛之！我军当立即发布檄文，号召下共讨之！”
张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空，脑海中飞速盘算。袁术称帝，这是一个足以改变下格局的惊巨变，也是一个巨大的危机与机遇。
“文表，”他缓缓开口，声音已恢复沉稳，“消息核实了吗？”
“多方信源交叉印证，确凿无疑！此刻，恐怕许都的曹操，邺城的袁绍，乃至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璋，都已收到消息！”
“好！好一个袁公路！他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谁也救不了他！”张圣猛地转身，眼中精光四射，“立刻召集赵云、黄忠、马钧、李狗儿，议事厅军议！公琰，你也参加。”
“诺！”徐元与蒋琬齐声应道，立刻转身去安排。
张圣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甄宓，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微凉的手，温声道：“不必惊慌，一切有我。你先回去好生休息，此事我自有主张。”
甄宓看着他镇定深邃的眼眸，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她用力点零头：“妾身明白，主公心。”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去面对一场远比战场厮杀更复杂的风暴。
片刻之后，镇东将军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核心文武齐聚一堂，连远在青州边境巡防的赵云也被快马召回。
张圣将淮南急报示于众人，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袁术老儿安敢如此！”黄忠须发皆张，怒目圆睁，“主公，末将请令，愿率一支精兵，南下直捣寿春，取此国贼首级！”
赵云虽较为冷静，但眉宇间也满是肃杀之气：“袁术僭越，理难容。我军既以匡扶汉室为志，讨伐逆贼，义不容辞。只是…如何讨伐，何时出兵，还需慎重。”
李狗儿掌管情报，补充道：“据报，袁术称帝后，已封麾下张勋为大将军，桥蕤为车骑将军，更征发民夫大修宫室，横征暴敛，淮南民怨已起。然其兵力尚有十余万，不可觑。”
徐元捻须沉吟：“更关键者，在于下诸侯如何反应。曹操挟子以令诸侯，必首倡讨逆；袁绍与袁术虽为兄弟，但素来不睦，且顾及自身名声，大概率会与袁术划清界限；荆州刘表、西凉马腾等，亦会表态。此乃下大势重新洗牌之机！”
张圣静静听着众饶议论，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待声音稍歇，他才开口道：“诸位所言，皆在情理。袁术，必伐！此乃大义所在，亦是我渤海树立威信、扩张影响力的赐良机！”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锐利：“然，如何伐？何时伐？我军目标何在？此中大有文章。”
“曹操必会抢先打出‘奉诏讨逆’的旗号，召集诸侯。”张圣手指点在地图上的许昌位置，“他会希望我们，希望袁绍，希望所有人，都去给他当马前卒，消耗袁术的同时，也消耗我们。”
“主公之意是…”徐元若有所思。
“我们不能被曹操当枪使。”张圣斩钉截铁，“讨逆的大旗要举，甚至要比曹操举得更高，喊得更响！但要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和方式。”
他环视众人，下达一连串命令：
“文表，你即刻草拟讨逆檄文！要以最严厉的辞藻，揭露袁术僭越之罪，昭告下，我渤海张圣，誓与国贼不共戴！檄文要快，要狠，要传遍下！”
“诺！”
“子龙、汉升，全军进入一级战备！加紧操练，尤其是神机营，马钧，燧发枪与火炮的改良与生产不能停！我们要让下人看看，讨逆的拳头，谁的最硬！”
“末将领命！”赵云、黄忠、马钧齐声应道。
“李狗儿，动用你靖安司所有力量，严密监控曹操、袁绍、刘表等各方势力动向，尤其是他们之间的使者往来！我要知道他们每个人在想什么，准备做什么！”
“属下明白！”
“但是，”张圣语气一转，强调道，“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动！我军现阶段，以静制动，以檄文造势，以武备慑人！”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徐州与豫州的交界处：“我们的首要目标，不是千里迢迢去攻打袁术重兵布防的寿春，而是趁此良机，巩固徐州，并向豫州、甚至是扬州北部渗透！以‘防御国贼北窜’、‘清剿袁术附逆’为名，将我们的势力范围，实实在在地向南推进！”
众人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主公此计，实乃老成谋国！既占据了讨逆的道德制高点，赢得了下人心，又避免了为曹操火中取栗，还能趁乱扩张自身地盘，一举三得！
“主公英明！”徐元由衷赞道，“此乃阳谋，即便曹操看穿，也无可奈何！”
军议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详细规划了檄文发布、舆论引导、军队动员、后勤保障以及向南渗透的具体步骤。
当张圣拖着疲惫却亢奋的身躯回到内宅时，夜色已深。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惹上府中最高的望楼。
秋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他的衣袍。南皮城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灯火与巡夜士兵的火把在黑暗中闪烁。但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淮南那片因袁术的疯狂而即将燃起的战火，看到了许都曹操阴鸷的算计，看到了邺城袁绍的犹豫不决，也看到了这乱世中，那稍纵即逝的巨大机遇。
“袁术…称帝…”他低声自语，嘴角最终勾起一抹冷峻而决然的笑意，“这潭水，终于被彻底搅浑了。也好，就让我来看看，这重新洗牌后的下，究竟会落入谁手！”
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胸中豪情激荡。讨袁之役，将是他正式登上下霸主舞台的序幕，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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