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影守卫巨大的身影如同死亡的阴影，沉默地降临在工匠兄弟会那刚刚经历恐慌、尚未平复的营地前。它没有踏入警戒线，只是伸出覆盖着骨甲的巨手指向那名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年轻学徒，以及脸色苍白但强作镇定的首席技术官布雷克。
意图，不言自明。
营地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到了极点。护卫们下意识地握紧武器，却又在骸骨禁卫们冰冷魂火的注视下不敢妄动。
布雷克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年轻学徒颤抖的肩膀，低声道：“别怕，实话实。我去去就回。”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努力维持着技术官的尊严，率先走出了营地，学徒则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几乎不敢抬头。
他们被带到了骸骨要塞外围一处相对开阔、但仍在无数亡灵单位监视下的地方。林刻并没有让他们进入要塞核心，他们的身份还不配。
通过幽影守卫的感官，林刻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两人。
“解释。”幽影守卫发出低沉冰冷的声音，单刀直入。
年轻学徒吓得几乎瘫软，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故意的…地板滑…我手抖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布雷克连忙挡在学徒身前，尽管他自己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语气却尽可能保持冷静和诚恳：“尊敬的君主，这完全是一次意外事故。卡姆（学徒的名字）经验不足，过度紧张导致了失误。我们愿意为此承担一切责任，并加倍赔偿我们造成的损失…”他试图将事件定性为单纯的意外和赔偿问题。
然而，林刻的下一句话直接击碎了他的侥幸。
“那枚‘光学校准器’。”幽影守卫的声音毫无波澜，“其反射面的角度、材质，以及滚落时受到的外部震动频率，经过计算，有73.5%的概率触发三百米外、掩埋在废墟下七米深度的特定型号休眠传感器。这是巧合？”
布雷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瞳孔剧烈收缩！
对方不仅知道那工具不是普通切割器，甚至精确算出了它触发传感器的概率和型号！这远远超出了一个废土亡灵君主该有的知识范畴！他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我…我不明白您在什么…”布雷克还想挣扎一下，但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
“你的心跳加速了27%，皮下毛细血管收缩，瞳孔放大。”幽影守卫冰冷地报出生理数据，“谎言。”
绝对的沉默。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布雷克。
良久，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苦涩道：“…您…您到底是谁？您怎么会知道‘哨兵-III型’光敏传感器…”
“回答我的问题。”林刻通过幽影守卫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布雷克彻底放弃林抗，声音干涩地回答：“…是…是的。那…那确实不是意外。光学校准器是特制的…我们…我们接到的秘密任务之一，就是尝试用‘非能量方式’激活可能存在的‘铁誓’外围警戒系统，以…确认其具体状态和苏醒等级，并尝试建立最低限度的…接触。卡姆的‘失误’…是计划中的一环，只是…我们没想到反应会如此激烈…”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后怕和懊悔。
“谁的任务？目的？”幽影守卫追问。
“是…是兄弟会高层，直接来自‘首席工程师’的命令。目的…据是为了获取‘铁誓’的远古科技，尤其是其能源核心和材料工程技术…具体用途，我的级别无法知晓。”布雷克艰难地回答，“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获取知识！我们没想到会惊动它…”
“你们对‘铁誓’了解多少？知道它的核心指令吗？”林刻继续施压。
“只知道零星传…它们是辉煌纪元的守护者军团，但在大寂灭中失控…核心指令…不清楚，数据库中没有详细记载…”布雷克摇头，看起来不像谎。
审讯持续了半个时。林刻通过精密的灵魂压迫和细节质询，基本确定了布雷克所属实。工匠兄弟会的目的确实主要是技术掠夺，他们对“铁誓”的潜在危险性估计严重不足，其行动更像是一次高风险的技术投机。那个学徒卡姆也确实是计划执行者，只是演技拙劣且运气极差。
然而，就在审讯接近尾声时，布雷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抬起头，尽管依旧恐惧，却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执拗道：“君主阁下！虽然这次我们搞砸了…但！但是‘铁誓’的苏醒已经不可避免！它刚才表现出的攻击性您也看到了！与其等待它完全苏醒后无人能控，不如…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幽影守卫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的！我们工匠兄弟会有最顶尖的机械师和古代语破译专家！我们有办法或许能…能影响甚至部分改写它的底层指令！或者至少找到安全接近并获取其技术的方法！而您…您拥有强大的武力和这片土地的控制权！我们可以共享技术和成果！这比我们互相提防、最后可能都被那个铁疙瘩碾碎要强！”布雷克急切地道，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刻沉默了片刻。
布雷磕提议，并非完全没有吸引力。工匠兄弟会在机械领域的专长，确实可能对应对“铁誓”有所帮助。但这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你们的‘诚意’，建立在一次失败的行动和谎言之上。”幽影守卫冰冷地回应，“合作可以，但条件变更。”
“第一，你们团队所有人，交出所有武器和危险设备，接受我方监管。第二，你们所有的研究数据和分析结果，需实时同步共享。第三，后续任何行动，必须经过我方批准。第四，作为补偿，你们需提供关于‘生命信标’内部结构、人员配置及已知弱点的全部信息。”
条件极其苛刻，几乎等同于将这支勘探队软禁并剥夺了所有自主权。
布雷磕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看着周围沉默的亡灵大军，再想想那只恐怖的金属巨手，他颓然地点零头：“…我需要请示上级…但…我个人…接受您的条件。”
“带他们回去。严加看管。”林刻对幽影守卫下令。
亡灵们押送着失魂落魄的布雷克和几乎走不动路的卡姆返回营地。
一场意外的危机，暂时化解，并转化为一种极度不平等的、脆弱的合作。
但林刻知道，工匠兄弟会的高层绝不会甘心如此。而“铁誓”的威胁，也只是暂时延缓。
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一百九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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