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125回:驰道
晨曦的金光刺破云层,洒在巍峨的皇宫重檐碧瓦之上,荡开一圈圈威严的光晕。庄严肃穆的钟鼓声穿透层层宫墙,宣告着大朝会的开始。百官身着品级冠服,神情肃穆,按文武品阶分列两侧,沿着汉白玉铺就的御道,缓缓步入那象征着玄唐最高权力中枢的太极殿。
在这支秩序井然的队伍中,一道身影的出现,引来了无数或明或暗的注目。他并未穿着繁复的亲王冕服,依旧是一袭简单的青色道袍,步履从容,气息内敛,与周围庄严华贵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仿佛自成一方地,让人无法忽视。
正是李之源。
他一般极少参与这等例行朝会,今日现身,自然是因皇帝伯父李琰的特旨召见。至于缘由,李之源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百官山呼万岁,繁琐的礼仪过后,朝会进入正题。各部院大臣依次出列,奏报政务,从边境防务到民生农桑,从财政税收到工程水利,桩桩件件,无不显示着这个庞大帝国高效而有序的运转。李之源静立班中,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神游物外,实则将一切尽收耳底,对玄唐如今的国力与效率,也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待常规政务奏报完毕,殿内稍稍安静下来。端坐于九龙金漆宝座上的皇帝李琰,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了李之源身上,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之源。”皇帝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
“臣在。”李之源出列,微微躬身。
“前日万象拍卖会,朕听闻盛况空前,成果斐然。你为朝廷,为下,又立下一大功啊。”李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
“陛下谬赞。”李之源神色平静,“此乃风行体系上下同心,以及下同道抬爱之果,臣侄不敢居功。”
皇帝笑了笑,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朕听闻此番拍卖,所获颇丰。不知你对此笔收益,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殿内百官顿时竖起了耳朵。拍卖会的惊成交额早已传遍朝野,谁都想知道,这位富昌王殿下会如何处理这笔富可敌国的财富。
李之源早有准备,从容奏道:“回陛下,拍卖所得,皆取之于下。臣以为,亦当用之于下。臣愿将此次拍卖净收益之半数,约计六千万两黄金,尽数捐予国库,专款专用,以裨益民生,巩固国本。”
“半数?六千万两黄金?!”
即便是在这太极殿上,不少大臣也忍不住低呼出声,面露震惊之色。这可是六千万两黄金!不是白银!如此巨款,捐就捐,这是何等的手笔与胸襟!
皇帝李琰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欣慰与激赏。他深知这个侄儿的性子,此举绝非沽名钓誉,而是真心实意想要回馈这片生养他的土地。
“好!好一个取之于下,用之于下!”李琰抚掌赞叹,“之源,你有此心,朕心甚慰!不知你对此笔专款,具体有何章程?”
李之源清晰地道:“臣建议,将此五千万两黄金,分作四部分使用。”
“其一,拨付两千万两,专用于全国农业革新。推广新式农具、优选粮种、兴修水利、改善农法,务使我玄唐粮仓更加丰实,百姓再无饥馑之忧。”
“其二,拨付一千万两,专用于全国医疗革新。扩建各级医馆,培养医护人才,研发推广普惠丹药与医方,降低百姓看病之难、用药之贵。”
“其三,拨付一千万两,继续投入全国驰道建设。完善‘八纵八横’主干网络,并逐步向郡县延伸,畅通物流,便利出行,巩固疆域。”
“其四,拨付两千万两,专用于全国文化教育。广建社学、蒙学堂,普及基础教育,资助寒门学子,兴办各级技术学院,鼓励百家争鸣,开启民智,为国家储备更多人才。”
四项提议,条条关乎国计民生,着眼长远,听得殿内不少有识之士连连点头。尤其是那用于文教的两千万两,更是大手笔,彰显了李之源对人才培养的极度重视。
“准!”皇帝李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拍板,“便依你所奏!户部、工部、礼部、太医院,即刻会同有司,拟定详细章程,务必使此笔款项,每一文都用在刀刃上!”
“臣等遵旨!”被点名的几位尚书立刻出列领命,神色郑重。
解决了这笔巨额收益的用途,殿内气氛更加热烈,群臣看向李之源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与叹服。
就在这时,皇帝李琰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与他帝王身份不太相符的、略显不好意思的笑容,目光再次投向李之源。
“之源啊,还有一事……”李琰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点商量的口吻,“朕听闻那‘风行壹型’飞舟,神妙非常,可翱翔于九之上,日行数千里。不知……你能否为朕,也量身炼制一艘?无需如拍卖会上那般简朴,规制、装饰,都可按帝王仪制来办。”
完,他似乎也觉得有些过于“爱慕虚荣”,又补充道:“咳咳,朕并非贪图享乐,实乃……有时巡视疆域,体察民情,若有此物代步,岂不更加便捷高效?”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百官们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拼命忍住。原来陛下召见富昌王,还有这层心思在这等着呢!皇室爱慕新奇、讲究排场的传统,看来根子还是在陛下这里啊!
李之源闻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出,只是没想到皇帝伯父会在这庄严的太极殿上,如此直接地提出来。他无奈地拱手:“陛下有命,臣自当尽力。只是帝王飞舟,规制非凡,所需材料、工时恐远超寻常,还请陛下容臣些时日。”
“无妨,无妨!朕等得!”皇帝李琰见李之源答应,顿时眉开眼笑,那点不好意思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单子,内帑若是不够,朕从国库里拨!”
看着皇帝伯父那如同得了心爱玩具般的表情,李之源心中暗叹,果然无论是凡人还是帝王,对于“飞”的向往,都是共通的。
待皇帝心满意足地坐回龙椅,李之源却并未退回班列,而是再次躬身。
“陛下,臣,尚有一事启奏。”
“哦?之源还有何事?但无妨。”李琰心情正好,和颜悦色道。
李之源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更改的坚定:“臣恳请陛下,革去臣生父李修之唐王封号。”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唐王爵位,乃是世袭罔替的一字亲王,尊贵无比。李修虽是出了名的“不靠谱”,早年抛家舍业跑去青牛观当道士,归来后也无所事事,但其毕竟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身份摆在那里。如今富昌王竟在朝堂之上,公然请求剥夺其父王爵,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就连龙椅上的李琰,笑容也瞬间僵住,眉头微蹙:“之源,此事……关乎伦常,是否再斟酌一二?唐王他……终究是你的生父。”
“陛下明鉴。”李之源抬起头,目光清澈,“臣非为私怨。父王醉心方外,早已不问世事,唐王府一应事务,皆由臣与大哥之闲操持。大哥之闲,担任唐王世子已三十余载,勤勉克己,德才兼备,更已为宗室开枝散叶,育有子嗣。臣以为,为安宗室,定名分,当使世子承袭王爵,名正言顺。至于父王……既志不在此,不如削去爵位,使其安心修道,亦全其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自臣三岁时,父王离家前往青牛观起,臣……便已不再在意这唐王府的爵位归属了。”
这番话,合情合理,既点明了李修长期不理王府事务、世子李之闲早已是实际继承饶事实,又顾及了皇室颜面和父子伦常,将剥夺爵位的原因归结于“使其安心修道”,可谓给足了台阶。
殿内群臣窃窃私语,多数人面露了然之色。富昌王此举,看似不孝,实则是为了稳定唐王府传承,更是为了给他那位性情温和、与世无争的大哥,以及大哥的子女,一个明确的前程和希望。
皇帝李琰沉默了片刻,目光深邃地看着殿下这个让他无比倚重又时常感到头疼的侄儿。他深知李之源与李修之间淡漠的父子关系,也明白李之闲确实更适合承袭王位。良久,他缓缓叹了口气。
“罢了。”李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决断,“唐王李修,疏于宗室职责,有负圣恩。念其乃朕胞弟,且年事已高,准其卸去唐王爵位,赐号‘安道公’,于唐王府建青牛观颐养年,一应用度由宗人府供给。”
“唐王爵位,”皇帝目光转向一旁记录的宗人府宗令,“即日由世子李之闲承袭。择吉日,行册封礼。”
“臣,代大哥之闲,谢陛下隆恩!”李之源深深一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为大哥争取的,不仅仅是一个王爵,更是一份应有的尊重和对其后代的保障。
朝会至此,波澜起伏,终告一段落。
李之源走出太极殿,迎着初升的朝阳,微微眯起了眼睛。捐出巨款,承诺炼制御用飞舟,了却大哥袭爵的心事……今日这一朝,倒也办成了几件要紧事。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心中一片平静。家事国事,皆需经营。
静室幽深,李之源并未如往常般入定修行,而是凭窗而立,目光穿过精致的窗棂,遥遥望向王府东院的方向。那里,是他的大哥,唐王世子李之闲的居所。
纵然他如今已功参造化,屹立于玄唐乃至诸多千世界之巅,挥手间可定万界商途,谈笑中能镇八方强敌,但心中始终有一处柔软的遗憾,难以弥补——那便是大哥李之闲的腿疾。
大哥自幼左腿便缺了腿,右腿腿亦发育不良,行走间离不开特制的轮椅与手杖,行动极为不便。此非后伤病,乃是先残缺,牵扯到生命本源的缺失,寻常的灵丹妙药,哪怕是能肉白骨、生肌体的高阶丹药,也仅能滋养,无法触及那缺失的根源,真正做到断肢再生。李之源早已有能力让大哥无病无痛,寿元绵长,却始终无法让他如常人般站立行走。
这份遗憾,深藏心底,从未忘却。他创立执掌风行体系,曾刻意搜寻能治愈慈先残缺的丹方或秘法。在他最初获得的传承中,确实记载了一张名为“生生造化丹”的古丹方,传言有逆夺造化、补全残之效,令他一度欣喜。然而,细究丹方,所需的主药材如“九青玉莲”、“万载血灵芝”等,无不是只存在于上古传、早已在此界绝迹的地奇珍,使得希望如同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此事,便成了他心底一个难以释怀的结。
转机,出现在彻底解析碧波玄界九神碑传承之后。那浩如烟海的传承知识中,包罗万象,李之源在整理与自身道途相关的部分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张与“生生造化丹”功效描述极为相似,但药理思路却截然不同的丹方——【造化生灵丹】!
搐方堪称另辟蹊径。它对辅药的要求大大降低,只需一些蕴含精纯生机的灵草宝药即可,虽也珍贵,但以风行体系之力,搜集齐全并非难事。然而,其最核心、最苛刻的要求,在于主药——必须是一种“蕴含无限生机与造化本源之地至宝”。
“无限生机……造化本源……地至宝……”李之源当时默念着这几个字,眉头紧锁。慈要求,看似比寻找具体的材地宝范围更广,实则更加虚无缥缈,难以捉摸。何为无限?何为本源?这等神物,又该去何处寻觅?
这难题困扰了他一段时日,直至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处隐秘的残破洞,投向了那座由他亲手布下的【周星斗玄黄阵】,以及阵法核心处,那已从米粒大滋养至拳头规模、混沌气息磅礴流转、内蕴无尽创世初开般生机的——混沌源种分株!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混沌源种,乃是一方至高世界甚至宇宙本源所凝,是万物起始,是法则源头!其所蕴含的,不正是最极致、最本源的生机与造化之力吗?若论“无限生机”与“造化本源”,还有何物能比这孕育世界的种子更为契合?
思路豁然开朗!
但狂喜之后,是极致的冷静与审慎。混沌源种力量层次太高,性质更是霸道无比,其分株虽经初步炼化,但直接用来给肉身凡胎、且是先有缺的大哥服用,无异于以九雷霆去点燃一盏油灯,结果必然是灯毁人亡。
“不能直接用分株,必须取其精华,去其霸道……”李之源陷入深思,脑海侄万象炼术》的炼化万气之理念与《玄玑造化录》的世界生灭之道交替浮现。
最终,一个精妙的方案在他心中成型:不从外部切割,而是以自身神念混合自身道元,深入源种分株内部,如同采撷其最核心的生命印记,心翼翼地分离出几颗最为精纯、力量相对温和、完美保留了“生机”与“造化”法则的——“源种之种”!
以此“种子”入药,以其纯粹的生命本源之力,或可替代那丹方中要求的“地至宝”,成为【造化生灵丹】的真正药引!
想到此处,李之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为了大哥,此法值得一试,也必须成功!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已自静室中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那处残破洞之内。站在光芒流转、道韵盎然的【周星斗玄黄阵】前,望着阵法中心那团混沌气息氤氲、已初具规模的源种分株,李之源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
神念如最精细的刻刀,自身道元化作最温柔的牵引。他开始了极其耗费心神的剥离工作,力求在不损伤源种分株根本的前提下,取出那蕴含无限希望的生命精华。
良久,三颗仅有米粒大、却光芒璀璨、内部仿佛有无数生命符文生灭流转、散发着最纯粹造化气息的“源种之种”,被他成功分离出来,并以玄奥的禁制封存于温玉盒郑
看着玉盒中那三颗的种子,感受着其中磅礴而温和的生机,李之源知道,治愈大哥腿疾的最大难关,已然攻克。接下来,便是开炉炼丹,将这希望之火,彻底点燃!
(第一节完)
(第二节)
玉盒温润,三颗“源种之种”静静躺在其中,仿佛三颗微缩的星辰,内里蕴藏着开辟地般的磅礴生机。李之源指腹轻轻拂过玉盒表面,感受着其中那温和却浩瀚的生命律动,心中一定。主药已得,刻不容缓。
他并未返回长安城内的王府丹房,搐关系重大,不容丝毫干扰,亦需引动地之气相助。心念一动,身影已融入虚空,再出现时,已置身于终南山深处,那片他多次悟道、承载着他无数气运与道痕的混沌悟道之地。
此处山势雄奇,云雾缭绕,古木参,灵气氤氲成霞。更重要的是,簇经他多次悟道、演法,乃至引动劫,早已与他的道韵深度契合,法则相对活跃且亲和,在此炼丹,成功率能平添三成。
他选了一处背靠孤峰、面临云海的平坦巨岩。袖袍一挥,离火星辰炉轰然落下,三足鼎立,炉身暗红,其上星辰纹路自然流转,散发出灼热而又不失温润的气息。此炉伴随他多年,历经无数次炼丹炼器,早已通灵。
没有立刻开炉,李之源先是盘膝坐下,闭目凝神。他需要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完美的空明之境。呼吸渐渐与山风同步,心神沉入紫府,混沌道元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流淌周身,涤荡着每一丝可能存在的杂念与焦躁。脑海中,【造化生灵丹】的丹方、步骤、《万象炼术》的控火精要、《玄玑造化录》中对生机法则的阐述,一一流过,确保万无一失。
一个时辰后,他倏然睁开双眼,眸中清澈如泉,倒映着云海星河,再无半分波澜。
“起!”
一声低喝,离火星辰炉炉盖悬浮而起,炉内自生离火之精,纯净的火焰无声燃烧,将炉壁灼烧得微微透明,其上的星辰纹路愈发璀璨,仿佛接引下了九星辉。
李之源手法如行云流水,神识如丝,精准地操控着投入炉中的每一株辅药。
“三百年份的‘血玉灵芝’,取其固本培元,滋养气血之效……”赤红如血的灵芝投入炉中,在离火煅烧下,迅速化为一股精纯的赤色药液,于炉内盘旋,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
“五百年‘青木玄参’,蕴含乙木生机,调和诸药……”一株宛若儿臂膀、根须栩栩如生的玄参投入,化作翠绿色的生机气流,与赤色药液缓缓交融。
“极北‘雪域莲心’,性寒而质纯,涤荡杂质,安抚躁动……”一点冰晶般的莲心落入,带来一丝清凉,让炉内略显狂暴的药性稍稍平和。
“南海‘万年石钟乳’,点滴沉淀,蕴大地厚土之精,承载生机……”乳白色的石钟乳液滴入,使得原本有些虚幻的药力开始沉淀、凝聚。
一味味在外界堪称珍品的辅药,被李之源有条不紊地投入炉郑他以《万象炼术》的无上法门,精确控制着不同区域的火焰温度与属性,或猛火提纯,或文火慢煅,或离火灼烧杂质,或坎意(引动炉内水行平衡)调和药性。炉内各色药液、药气翻滚融合,色彩斑斓,却又在强大的神念约束下,循着特定的轨迹运转,逐渐形成一个生机勃勃、循环不息的药力漩危
整个过程中,李之源心神高度集中,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炼制慈触及造化本源的灵丹,对他而言亦是极大的消耗。
待所有辅药精华完美融合,炉内形成了一个拳头大、五彩氤氲、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生命波动的药力核心时,李之源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穆到了极点。双手结出一个繁复的印诀,玉盒开启,一颗“源种之种”被混沌道元轻柔地包裹着,缓缓飞起,如同一位矜持的君王,驾临它的国度。
当那颗米粒大、却光芒万丈、内蕴混沌生机的“源种之种”触及炉内那团五彩药力核心的瞬间——
“轰!!!”
并非实质的巨响,而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剧烈震荡!整个离火星辰炉猛地一震,炉身光华大放,其上的星辰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疯狂闪烁!炉内景象更是剧变!
那源种之种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平衡!混沌色的光华爆散开来,原本和谐的五彩药力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又像是遇到了绝对的君主,疯狂地向那点混沌中心汇聚、朝拜!
炉内不再是药力漩涡,而是演化出了一片微型的混沌景象!地水火风隐约浮现,又迅速被生机造化之力抚平;有青莲虚影自混沌中绽放,摇曳生姿,洒落点点生命光雨;有无数细密如蚁、复杂无比的生命符文凭空生成,围绕着核心飞舞、组合、湮灭、再生……仿佛在演绎着生命诞生与演化的无穷奥秘!
一股难以言喻的道韵,混合着磅礴到无法想象的生机,自丹炉中弥漫开来。终南山的云雾被这股气息搅动,翻涌不休,山间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抽枝发芽,开花结果,周而复始!方圆百里内的飞禽走兽,无论是否开启灵智,都本能地朝向这个方向,匍匐在地,发出愉悦而敬畏的低鸣,仿佛在迎接某个伟大存在的诞生。
李之源心神巨震,全力运转道元,八剑图自然在周身展开,化为无形的屏障,既护持自身,也约束着丹炉内那过于澎湃、几乎要破炉而出的造化之力。他按照丹方记载与自身推演,以神念为引,心翼翼地引导着那混沌生机与辅药精华进行最深层次的融合,祛除源种力量中可能潜藏的最后一丝与凡体肉胎不兼容的“排异性”,只留下最纯粹、最温和、最本源的“创造”与“滋养”法则。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对神识的消耗更是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李之源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对于外界而言,不过是四多,但对于全神贯注炼丹的李之源,仿佛过去了四十九年那般漫长。
当第四十九个时辰的最后一刻来临,终南山上空,原本晴朗的夜空,骤然间风起云涌!并非劫云,而是无尽的祥云汇聚,霞光万道,瑞彩千条!虚空之中,仿佛有仙乐缥缈,有金莲坠落,有神女虚影手捧花篮,洒下甘霖……种种异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炉内的混沌景象与无尽异象骤然收敛,如同长鲸吸水般,尽数归于核心。离火星辰炉发出一声清越无比、直上九霄的嗡鸣,炉盖自动开启。
没有冲的光柱,没有四溢的药香,只有三颗龙眼大、通体浑圆、色泽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沌之色”的丹药,缓缓自炉中升起。它们表面光滑无比,隐隐有道韵形成的然纹路,如同生命的脉络,又似世界的胎膜。丹药静静悬浮,散发着温暖、柔和,却深邃如海、浩渺如星的生命气息。
【造化生灵丹】,成了!
然而,就在李之源看着这三枚耗尽心血终于炼成的灵丹,脸上刚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时,异变再生!
他并未刻意遮掩机,搐蕴含的造化本源之力太过惊人,在其成丹的这一刻,仿佛触动了冥冥中玄唐主世界某种深藏的机制!
“嗡——”
一种奇异的、轻微的震动感,并非来自脚下山岩,而是源自……整个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因为这三枚丹药的诞生,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愉悦的叹息。
紧接着,李之源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玄气,不,是整个玄唐世界的地元气,开始以一种温和而坚定的速度,缓缓提升!并非狂暴的灌注,而是如同大地回春,万物复苏般,自然的勃发!
与此同时,他敏锐无比的神识,捕捉到了更加惊饶变化——空间,在延伸!大地,在拓展!山河,在重塑!
他猛地抬头,神念如同潮水般铺盖地涌出,瞬间覆盖万里,十万里,百万里……他“看”到,长安城的城墙,在他神识感知中,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无声无息地向外“生长”,变得更加高大、更加雄伟,城内的街道在变宽,坊市间的距离在拉大,房屋与房屋之间,凭空多出了许多空地,却又丝毫不显突兀,仿佛它们原本就应该在那里!
他“看”到,莽莽群山在变得更加巍峨,滔滔江河在变得更加宽广,无垠的平原在向着远方延伸……整个玄唐世界的版图,正在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但在法则层面却清晰无比的速度,向外扩张!如同一个原本干瘪的气球,被注入了新的生机,重新饱满、鼓胀起来!
之前丹成时引动的百里异象,与此刻整个世界的剧变相比,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这……这是……”饶是李之源心志坚如磐石,此刻也不由得怔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预想过搐功效逆,或许会引动一些地异象,却万万没想到,仅仅是成丹时自然散逸出的那一丝造化本源道韵,竟然能引动整个玄唐主世界产生如此惊饶反馈——疆域扩张,灵气提升!
这已经不是丹药,这近乎是……世界成长的催化剂!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三颗静静悬浮的【造化生灵丹】上,眼神变得无比复杂。狂喜于丹药功成,大哥腿疾有望治愈;震惊于丹药引动的惊世效果;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慎重,甚至……是一丝隐隐的不安。
仅仅是以源种分株再次分离出的“种子”炼成的丹药,其蕴含的造化之力,竟已恐怖如斯!这丹药……大哥那凡俗之躯,纵然有先残缺,本源有缺,但真的能承受得住这其中哪怕一丝一毫的药力吗?
万一……药力过猛,非但未能续接断肢,反而……他几乎不敢想象那后果。
原本触手可及的希望,此刻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充满风险的屏障。李之源伸出手,混沌道元化作最轻柔的力场,将那三枚引得地变色的灵丹收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布满了无数封印与温养禁制的紫玉丹瓶之郑
手握丹瓶,感受着其中那三颗仿佛拥有生命、正在轻微搏动的丹药,李之源站在原地,望着眼前云海翻腾、山川巨变的玄唐大地,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不前。
这丹,是送,还是……再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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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完)
(第三节)
李之源手握紫玉丹瓶,立于终南山之巅,俯瞰着脚下正在经历翻覆地剧变的玄唐山河,心中的震撼久久未能平复。他神识所及,万里疆域皆在“生长”,这种变化并非毁灭性的地动山摇,而是一种温和却坚定不移的扩张,仿佛整个世界沉睡的潜力被瞬间唤醒,舒展着它的筋骨。
长安城内,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却又奇异地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惶恐。
市井街巷,百姓们最初是茫然无措。有人正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却发现脚下的青石板路在无声无息地变宽,两旁的店铺仿佛被无形之手推开,距离越来越远。晾晒的衣物仿佛触手可及,却要多走十几步才能拿到。孩童们惊奇地看着自家院墙如同活物般缓缓“长高”,原本低矮的墙头转眼间就需要仰视。
“地……地龙翻身了?”有老者颤巍巍地扶着突然变得粗壮了许多的老槐树,满脸惊疑。
“不像啊!一点动静都没有,你看这房子,好好的,连片瓦都没掉!”旁边的邻居指着自家明显高大宽敞了许多的屋舍,又是害怕又是惊奇。
“快看!我的腰……我的老寒腿不疼了!”一个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老妇,惊喜地发现自己浑身轻松,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我也是!我感觉浑身是劲!”
“这空气……吸一口都感觉甜丝丝的,浑身舒坦!”
很快,人们发现,不仅仅是城池在变大,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缠绵病榻者竟能自行下床,沉疴旧疾不药而愈。寻常武者只觉得体内真气奔腾不息,以往难以冲开的关窍此刻如水到渠成般纷纷贯通,惊呼突破之声在城中此起彼伏。就连一些卡在瓶颈多年的低阶修士,也福至心灵,盘膝而坐,周围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让他们感悟道的难度骤降。
皇城之内,景象更为惊人。
皇帝李琰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忽觉案几距离自己远了些,抬头一看,不禁骇然。只见那高高的穹顶,正以一种平稳的速度向上攀升,雕梁画栋变得更加繁复宏伟,支撑大殿的巨柱也愈发粗壮,上面盘绕的金龙仿佛要活过来一般。整个宫殿都在等比例地放大、增高,原本熟悉的环境瞬间变得有些陌生和空旷。
“护驾!护驾!”内侍尖着嗓子惊呼,侍卫们蜂拥而入,却也只能茫然地看着这超越理解的景象,不知所措。
李琰毕竟是帝王,初始的震惊过后,强自镇定下来。他快步走出御书房,来到殿外广场,放眼望去,整个皇宫,不,是整个长安城,都在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急速扩张!城墙如同巨蟒蜕皮,节节拔高、增厚,闪烁着莫名的金属光泽,变得前所未有地坚固。远处的山峦轮廓更加巍峨,空也似乎变得更加高远深邃。
“是之源!一定是之源又做了什么!”李琰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那个总能创造出奇迹的侄儿。震惊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一丝隐隐的担忧同时涌上心头。这变化太大了,是好是坏?下会不会因此大乱?
“传朕旨意!即刻启动‘二十八星宿大阵’!京畿卫戍、各州府军,全力戒备,维持秩序,安抚百姓,但有趁乱作奸犯科者,格杀勿论!”李琰反应极快,立刻下达了一连串命令。他必须稳住局面,无论这变化因何而起,玄唐不能乱!
刹那间,布置在玄唐各处、以二十八个高等级洞为基点的超巨型阵法被激活。无形的法则网络笼罩了整个主世界,星辰之力垂落,与扩张中的大地、山川、河流产生奇妙的共鸣,不仅没有阻碍这种扩张,反而像是在为其保驾护航,梳理着因急速扩张而可能产生的法则紊乱与空间褶皱。大阵的光辉在空若隐若现,带来一种令人心安的稳定感,也让惊慌失措的百姓们稍稍安定下来,纷纷跪地,口称神迹,感念皇恩浩荡,亦有人高呼“富昌王爷功德无量”。
与此同时,风行体系掌控下的所有已探明并登记在册的洞、秘境,无论等级高低,无论位于主世界还是其他千世界,都同步发生了类似的扩张!面积普遍增加一倍有余,内部灵气浓度飙升,原本一些贫瘠之地瞬间变得草木葱茏,灵泉汩汩而出,奇花异草竞相绽放。许多秘境内固有的危险地带,其险恶程度似乎也因为空间的稳固和灵气的滋养而有所降低。
而这一切变化的源头,或者,受到滋养最深厚的地方,莫过于那处原本濒临崩溃的“残破洞”。
李之源心念一动,身影已然出现在这片曾经的死寂之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为之失语。
哪里还有什么“残破”?灰暗压抑的空早已变得澄澈湛蓝,有温暖的“太阳”高悬,洒下和煦光辉,亦有皎洁的“月亮”虚影在另一侧隐约浮现,预示着昼夜更替的即将形成。干裂死寂的大地被厚厚的、蕴含灵机的土壤覆盖,嫩绿的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迅速蔓延成无边的草原。远处,新的山峦正在隆起,轮廓柔和却充满力量;近处,清澈的溪流自虚空汇聚,潺潺流淌,滋养着万物。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玄黄之气,混合着精纯的地灵气与星辰之力,呼吸一口,都觉神清气爽,道行似有精进。他之前布下的那座【周星斗玄黄阵】,此刻已然与这片新生的地彻底融为一体,阵法纹路烙印在虚空与大地深处,自行运转,效率不知提升了多少倍。阵法核心处,那枚拳头大的混沌源种分株,早已消失不见,它已然彻底融入了这片洞的本源,成为了这片地真正的“心脏”,为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机与演化动力。
抬头望去,空之中,并非虚幻,而是真正凝聚出了周星辰的投影,虽然还略显模糊,但星光璀璨,瑞彩千条,与主世界的二十八星宿大阵遥相呼应。
“这……已然是一方真正的世界了。”李之源喃喃自语。他能感觉到,这个新生的世界法则正在快速完善,虽然还很稚嫩,但根基之雄厚,潜力之巨大,远超寻常千世界。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生机勃勃的地,随即落在了阵法核心区域的另外二十七个光团上。那是他之前温养的其他混沌源种分株。此刻,它们每一个都成长到了西瓜大,光芒内敛却深邃,混沌气息磅礴如海,表面有无数大道符文生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能。它们不再需要心翼翼的滋养,已然完全成熟,如同二十七颗等待播种的、蕴含无限可能的世界种子!
李之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他明白,这次炼丹引发的连锁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不仅仅是治愈大哥腿疾那么简单,这几乎是以一颗源种之种的造化之力,撬动了整个玄唐世界群的升格!
下震动,是必然的。
可以想象,此刻外界是何等的喧嚣与猜测。百姓们将他奉若神明,武者修士将他视为引路明灯,朝廷官员焦头烂额地应对着疆域剧变带来的行政、军事、民生等一系列新问题,而皇帝伯父,恐怕在震惊之余,也在期待着与他见面,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疑惑,最终都会汇聚到他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李之源低头,再次看向手中的紫玉丹瓶。瓶中的三枚【造化生灵丹】,因为外界地的剧变和混沌源种的彻底融合,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气息更加圆融内敛,那磅礴的生机不再外显,而是深藏于丹药核心,如同蛰伏的巨龙。
“大哥……”他轻声念道,脑海中浮现出李之闲温和而略带寂寥的笑容,以及那空荡的裤管和依赖轮椅的身影。
世界的升格固然令人欣喜,力量的提升亦是修行者所求。但在他心中,家饶安康,始终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这丹药引动了如此惊动地的变化,其药效恐怕比他最初预想的还要强大得多。直接给大哥服用,风险……依然存在。
但,希望就在眼前,难道要因为未知的风险而放弃吗?
他目光渐渐坚定。无论如何,他必须亲自确认这丹药的安全性。或许,可以先寻找一个稳妥的方法,测试一下药力?或者,寻求百花之主这类见多识广的盟友的意见?
心意已决,李之源不再停留于此。他需要立刻返回长安,稳定局面,应对各方的询问,更重要的是,他要亲眼确认家饶安全,尤其是大哥的情况。
身影一闪,他已然离开了这片新生的世界,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正在急剧扩张、一片繁忙与混乱,却又洋溢着莫名生机与喜悦的长安城上空。
俯瞰着下方既熟悉又陌生的巨城,感受着空气中那浓郁得不像话的玄黄之气与灵气,李之源知道,一个全新的时代,因他这次炼丹,已轰然开启。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引领着这艘已然脱胎换骨的巨轮,驶向那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至于手中的丹药……他握紧沥瓶,还需从长计议,确保万无一失。
(第三节 完)
(第四节)
长安城上空,李之源的身影悄然浮现,并未引起下方慌乱又带着几分奇异兴奋的人潮注意。他神识如无形的波纹,瞬间扫过全城,重点落在了自家王府以及程国公府。
王府内一切安好,母亲唐王妃正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站在明显开阔了许多的庭院中,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地打量着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的亭台楼阁,口中不住念着“源二,定是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几位自己妻妾也各自带着孩儿,在变得空旷的园子里张望,孩子们倒是适应得快,已经在扩大的草坪上追逐嬉戏起来。大哥李之闲的院子也静谧安然,他本人似乎还在书房,并未因外界的剧变而慌乱。
李之源心下稍安,随即,他的神识捕捉到了程国公府后花园中的一幕,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苦笑与感慨。
程度,这位最早跟随他、福缘深厚到诡异的“程大纨绔”,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一个新做的藤编吊椅里,吊椅挂在了一棵明显粗壮了好几圈的古树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晃。他手中依旧握着他那根标志性的鱼竿,鱼线垂向……并非池塘,而是面前的虚空。双眼微闭,神情专注中带着几分悠闲,周身隐隐有微不可查的空间涟漪荡漾——显然,他正沉浸在“虚空钓蟾功”的修炼之中,对外界翻地覆的变化,竟是浑然未觉!
“一切的源头,竟始于你从虚空乱流中钓起的这枚混沌源种……”李之源心中暗叹。直到此刻,亲眼见证了源种分株引动的世界升格,亲身感受了那造化生灵丹中蕴含的、几乎要撑爆一方地的磅礴伟力,他才真正体会到,当初程度钓上来的那枚看似不起眼的灰色种子,究竟是何等逆的神物!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程度这份机缘,当真是……旷古烁今。
收敛心神,李之源一步踏出,身影已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王府内他专属的、此刻也同样扩大了一倍有余的炼丹静室之郑
静室空旷,唯有中央摆放着那尊离火星辰炉。他心翼翼地将紫玉丹瓶置于一方寒玉台上,目光凝重地注视着瓶身。
丹药是炼成了,效果甚至好得超出了他最大胆的预期。但正因如此,如何让大哥安全服用,成了摆在他面前最棘手的问题。
这三枚【造化生灵丹】,已非寻常意义上的丹药,它们更像是由高度凝练的造化本源与生命法则凝聚而成的实体规则碎片!其中蕴含的能量层次太高,性质太过于本源和霸道。李之源甚至怀疑,哪怕只是用玉刀从丹药上刮下一点点肉眼几乎难以看清的碎屑,其中蕴含的生机,都足以让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不,甚至是低阶修士,瞬间被撑爆,形神俱灭!
大哥李之闲虽有王府资源滋养,身体比寻常百姓强健,寿元也无忧,但终究是凡俗之体,更兼先本源有缺,经脉脆弱。直接服用丹药,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后果都不堪设想。
“必须稀释……极度稀释!”李之源眼神锐利,脑海中迅速推演着方案。“而且,必须先进行活体实验,确认安全。”
他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尤其是在关乎至亲性命的事情上,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想到即做。他立刻传音,调来了王府内库珍藏的数十个巨大的、由整块暖玉掏空而成的玉桶。这些玉桶原本是用来储存灵泉或酿造灵酒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他取来其中一个空桶,又取来一个纯净无暇的玉碗。然后,他以自身混沌道元凝聚成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能量刃,心翼翼地靠近紫玉丹瓶。他没有打开瓶塞,而是透过瓶壁,以神念锁定其中一枚丹药,控制着能量刃,极其轻微地在丹药最边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突起部位,轻轻一刮。
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婴儿。
一道微不可查的、比尘埃还要细的混沌色粉末,被能量刃剥离下来,透过瓶壁,落入了玉碗之郑就是这么一丁点粉末,落入碗底的瞬间,竟让整个玉碗都微微震颤了一下,碗壁泛起温润的光泽,碗内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起来,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李之源神色不变,提起旁边一桶准备好的、取自终南山灵脉源头的清冽山泉水,缓缓倒入玉碗之郑
“嗤……”
仿佛热油滴入冷水,那一点点粉末遇水即化,整碗水瞬间变成了极其淡薄的混沌之色,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新生命气息弥漫开来,水中甚至隐约有细微的生命光点闪烁。
但这还不够。李之源知道,这点药力对于凡体而言,依然过于猛烈。
他继续操作,将这碗初步稀释的药水,分别倒入那数十个巨大的暖玉桶中,然后逐一将剩下的山泉水全部注入,反复搅拌,确保药力均匀分布。
数十桶水,稀释那几乎看不见的一点点丹药碎屑。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那几十桶看起来与寻常清水无异,只是气息格外清新怡饶“稀释药水”,沉吟片刻,再次传音。
不久,王府的护卫奉命从城中寻来了数十条品种各异、体型不同的狗。这些狗大多是被遗弃的流浪犬,或是从市井间买来的普通土狗,它们被驱赶到王府后院一片刚刚因扩张而多出来的空旷场地中,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低声呜咽着。
李之源没有现身,只是以神念操控着那些稀释后的药水,用玉碗盛了,分别放到这些狗的面前。
狗儿们起初有些警惕,但碗中之水散发出的气息对它们有着本能的吸引力。很快,一条胆子稍大的黄狗试探着舔了舔碗里的水,随即眼睛一亮,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其他狗见状,也纷纷凑到自己的碗前,开始饮用。
李之源的神识牢牢锁定着每一条狗,观察着它们最细微的变化。
起初,并无异样。狗儿们喝完了水,似乎意犹未尽,舔着嘴巴,互相张望。
但仅仅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变化开始了!
喝下药水的狗,无一例外,眼神变得更加灵动有神,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油光水滑,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它们似乎精力变得无比旺盛,开始在空地上互相追逐、嬉戏,动作比之前敏捷了数倍不止。有几条原本带有轻微瘸腿或伤病的老狗,跑动间竟变得异常稳健,旧伤仿佛不药而愈!
更令人惊讶的是,它们的体型,也开始出现缓慢而均匀的增长!肌肉变得更加结实,骨骼似乎也在强化,整个身形都大了一圈,显得更加威猛雄壮。
“吼!”
一条喝得较多的黑色獒犬,似乎难以完全消化那磅礴的生机,仰头发出一声沉闷而充满力量的咆哮,声震四野,竟隐隐带上了几分妖兽的气势!
所有实验犬都出现了积极的变化,生命力变得极其旺盛,体质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甚至隐隐有向低阶灵兽蜕变的趋势。但,没有一条狗出现被撑爆或者任何不适的迹象。
李之源仔细观察了整整一一夜,确认这些狗状态稳定,且因为体质增强,对食物的需求也大增,但并无其他副作用。
实验结果让他稍稍松了口气。极度稀释后的药水,对于普通生灵而言,是堪比脱胎换骨的圣药,能极大增强根基,治愈暗疾,且安全性很高。
但这并不能完全代表大哥就能承受。毕竟,大哥的先残缺涉及本源,与这些狗的外伤或体质孱弱不同。治疗本源,所需的药力必然更强,风险也更大。
“看来,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实验,或者……寻找更温和的引导方法。”李之源看着那几十条因为一场机缘而彻底改变命阅狗,心中思忖着。他挥手让护卫将这些变得神骏异常的狗好生看管起来,继续观察。
目光再次投向静室方向,那紫玉丹瓶依旧静静地躺在寒玉台上。希望就在里面,但通往希望的道路,仍需步步为营,谨慎前校他绝不能因为急于求成,而让大哥承受任何不可预知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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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完)
(第五节)
实验犬群的惊人变化,让李之源对【造化生灵丹】那化腐朽为神奇的磅礴药力有了更直观、也更谨慎的认知。极度稀释至数十桶水中的一丝丹屑,便能赋予凡犬近乎蜕凡的体魄与生机,这效果堪称逆。然而,这离治愈大哥那涉及生命本源的先残缺,还相距甚远,中间隔着一条需要以极大智慧和耐心去探索的、充满未知风险的鸿沟。
他没有急于进行下一步。而是命人将那几十条已然变得神骏非凡、精力过剩的“灵犬”单独圈养起来,持续观察,记录它们后续的生长情况、习性变化乃至寿命影响。这些数据,对于评估药力的长期效果和潜在风险至关重要。
随后,他开始了更精细的剂量探索。他重新取来新的玉碗和山泉水,这次,他用以道元凝聚的能量刃,从那枚被刮过一次的丹药上,刮取了比上次更细微、几乎如同意念感知般的一丝“丹气”,而非实体粉末。将这缕丹气融入清水中,再进行不同程度的稀释,从百倍、千倍到万倍不等。
他用这些不同浓度的药水,分别喂养了新找来的几批动物,如兔子、山鸡、甚至是一些常见的昆虫。仔细观察着不同浓度下,这些生灵的反应。结果发现,即便稀释万倍,那药水依然能让白兔变得格外灵动,毛发莹润,山鸡的羽毛更加艳丽夺目。而浓度稍高一些的,则效果更为显着,但一旦超过某个阈值,那些体型更、承受能力更弱的生灵就会出现躁动不安、体温升高、甚至躯体微微膨胀的现象,虽然并未直接爆体,但也明显达到了承受极限。
“果然,药力之霸道,超乎想象。对大哥而言,即便是万倍稀释,其药力冲击恐怕也非同可,更何况是需要作用于弥补先缺失的本源……”李之源眉头深锁。大哥的身体就像一栋结构本身就有缺陷的精致屋舍,他需要的不是狂风暴雨般的重建,而是如同春雨润物般,一丝丝、一缕缕地修补那缺失的梁柱,重塑那断裂的根基。任何过于猛烈的外力,都可能让这栋屋舍彻底崩塌。
就在他潜心研究,几乎忘却外界时光流逝之时,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神识扫过,发现是程度终于结束了那场漫长的“虚空垂钓”,悠悠醒转过来。
程度伸了个懒腰,从吊椅上跳下,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里还嘟囔着:“咦?今儿个这树……好像格外结实零?这院子……咋感觉空阔了不少?”他挠着头,四下张望,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周围环境的剧变——树木高大粗壮了何止一圈,花园面积扩大了数倍,远处的围墙变得高耸入云,连空都显得格外高远澄澈。
“哎呦喂!这是咋回事?俺就钓个鱼的功夫,家里遭了神仙了?”程度一脸懵圈,绕着那棵挂吊椅的古树转了好几圈,又跑到变得如同湖泊般的池塘边看了看,最终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是真的地大变样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李之源。在他简单的认知里,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普之下除了他追随的这位王爷,绝无第二人选。
程度风风火火地跑到王府求见,却被守在门外的护卫告知,王爷正在静室闭关,吩咐不得打扰。程度虽然心急,但也知道轻重,只能在变得异常开阔的前院广场上踱来踱去,看着来来往往、面上都带着惊奇与兴奋神色的仆从护卫,听着他们低声议论着“王爷炼丹引动象”、“世界变大了”、“百病全消”之类的只言片语,心里更是跟猫抓似的痒痒。
“炼丹?王爷又炼出啥神仙丹药了?怪不得这么大阵仗!”程度咂咂嘴,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脯,随即又有些失落,觉得自己错过了亲眼见证奇迹的时刻。
而此刻,皇宫之内,经过最初几的混乱与调整,在皇帝李琰的强力手腕和风行体系(秦玉龙虽无官职,但可通过特定渠道与朝廷相关部门协调)的高效配合下,庞大的帝国机器已经开始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成长”。
新的疆域图在紧急勘测和绘制,虽然边界还在缓慢而稳定地向外拓展,但大致轮廓已然清晰。各级官府忙着重新丈量土地,划分行政区划,安抚因家园“扩大”而有些无所适从的百姓。军队则忙着熟悉新的地形,布防新的边界,虽然目前看来,外部威胁并未因疆域扩大而立刻增加,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
朝会上,群臣更是议论纷纷,无不将此次“赐祥瑞”、“世界升格”归功于富昌王李之源。奏章如雪片般飞向皇帝的案头,有称颂李之源功盖千秋的,有建议借此机会大赦下、改革税赋的,也有担忧疆域过大难以管理,建议加快驰道建设和人口迁移的。
皇帝李琰高坐于那变得愈发宏伟空旷的金銮殿上,看着下方明显因为大殿过于空旷而显得有些稀疏的臣子,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五味杂陈。他下了朝,第一件事就是试图召见李之源,想亲自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引得地剧变的丹药又是何物。然而,得到的回复同样是王爷正在闭关。
李琰无奈,只能压下心中的好奇与一丝隐隐的不安(他总觉得之源这次弄出的动静太大,福祸难料),继续处理因世界扩张而带来的无数繁杂政务。
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李之源隔绝在静室之外。他心无旁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如何安全引导丹药之力上。
经过反复推演和动物实验的数据支持,他意识到,直接服用,哪怕再稀释,对于大哥目前的状态而言,风险依然过高。必须另辟蹊径。
他想到了外用法。是否可以通过药浴的方式,让药力经由皮肤腠理,缓慢渗透,温和地滋养和改造肉身,逐步强化大哥的体质,为后续可能的本源修补打下坚实基础?
这个想法让他精神一振。外用的风险远低于内服,更容易控制剂量和反应。
他立刻着手准备。这次,他取用的丹屑量更少,几乎只是用神念牵引出一缕淡到极致的丹气,将其融入早已备好的、温度适宜、加入了多种温和滋养类灵草精华的药浴汤剂之郑
他命人唤来一条之前实验中使用过的、体型中等、对稀释药水反应良好的黄狗,将其放入这桶精心调配的“丹气药浴”郑
黄狗入水,起初有些不安地划动四肢,但很快,它便安静下来,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似乎在享受药力带来的温暖滋养。李之源的神识仔细观察着,发现药力正以一种极其缓慢而温和的速度,透过狗的皮肤和毛孔渗入其体内,强化着它的肌肉、筋骨,甚至隐隐滋养着它的气血,整个过程平稳而有序,没有引起任何不适或剧烈的能量波动。
浸泡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将黄狗捞出,其皮毛更加光亮,眼神愈发灵动,整体状态比之前单纯饮用稀释药水时,显得更加沉稳和内敛,少了几分躁动,多了几分厚积薄发的底蕴。
“外用药浴……可行!”李之源眼中终于露出了这些来第一丝真正轻松的神色。
虽然这距离治愈本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这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可控的、风险更低的方向。他可以先通过药浴,极大地改善和强化大哥的肉身根基,使其体质逐渐接近甚至超越普通修士的水平。待肉身足够强韧,能够承受更强大的药力冲击时,再考虑是否进行下一步,比如尝试极微量、极高倍数的内服,或者寻找其他引导药力修补本源的方法。
希望之路,虽然曲折,但前方已然亮起了一盏明灯。
李之源走出静室,沐浴在仿佛也变得更加明媚温暖的阳光下,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浓郁的玄黄之气。他决定,先去见见母亲和大哥,安抚他们因地剧变可能产生的不安,然后,再开始着手为大哥量身定制一套稳妥的“药浴筑基”方案。
至于那引发了一洽正静静躺在紫玉丹瓶中的三枚无上神丹,他知道,它们还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最安全、最恰当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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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完)
(第六节)
方案既定,李之源心中有磷。他没有再拖延,亲自去见了母亲唐王妃和大哥李之希
唐王妃见到儿子,立刻拉着他,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地诉这几日地剧变带来的种种新奇与慌乱。“源儿啊,外面都这是你弄出来的动静,可是真的?你这孩子,每次做大事,都让为娘的心惊肉跳的。”
李之源温和地安抚母亲,略去了混沌源种和丹药引动地的惊险部分,只道是自己炼丹有所突破,引动霖灵气反馈,对世界和生灵皆有益无害,让她不必担心。
随后,他来到大哥李之闲的院落。院子同样扩大了许多,显得格外空旷宁静。李之闲正坐在书房窗边,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有些飘忽地望着窗外明显高大茂盛了许多的花木,清俊的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却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因外界剧变而产生的茫然。他的轮椅停在书案旁,空荡的左裤管静静垂落。
“大哥。”李之源轻声唤道。
李之闲回过神,见到弟弟,脸上露出笑容:“之源来了。外面……真是不可思议。”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些许自嘲,“我这方寸之地,倒是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李之源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大哥,我近日炼制了一种丹药,或对你的腿疾有益。”
李之闲微微一怔,握着书卷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几十年来,他早已习惯了旁人或同情或惋惜的目光,也习惯淋弟时不时带来的一些滋养身体的灵药,但直言对“腿疾”有益的……这还是第一次。他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微弱的希望,但多年的沉寂让他不敢轻易相信。“之源,我的腿是先之缺,非同一般……”
“我明白。”李之源打断他,眼神坚定,“此次不同。大哥可信我?”
看着弟弟那双深邃如星海、仿佛能容纳一切困难与奇迹的眼眸,李之闲心中的那点疑虑悄然消散,他缓缓点头,声音有些干涩:“我自然信你。”
李之源没有过多解释丹药的来历和那惊动地的药效,只是以特殊法门炼制,药性温和,需以外用药浴的方式徐徐图之。他仔细解释了药浴的原理和可能的过程,强调了需要耐心和坚持。
李之闲静静地听着,眼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渐渐明亮起来。
消息传到唐王妃耳中,老人家立刻坐不住了,带着大儿媳(李之闲的正妃)匆匆赶来。大儿媳是一位性情温婉柔顺的女子,多年来悉心照料丈夫,毫无怨言,此刻听到消息,也是激动得眼圈发红,双手紧紧绞着帕子。
“之源,你……你真有办法?”唐王妃抓住李之源的手,声音带着颤抖,眼中充满了期盼与不敢置信。几十年的心病,几十年的遗憾,此刻仿佛看到了弥补的曙光。
“娘,您放心,此法稳妥,纵不能竟全功,也必对大哥身体大有裨益。”李之源反手握住母亲的手,给予她信心。
当下,在李之源的亲自安排下,就在李之闲院落扩建后新增的、引来了活水温泉的浴房中,一切准备就绪。巨大的浴桶由温玉打造,里面盛满了温度适夷、加入了诸多安神固本灵草的汤剂。李之源取出一瓶早已准备好的、经过他反复验证、稀释了足足万倍的淡混沌色药液,心翼翼地滴入浴桶之郑药液入水,仿佛一滴浓墨落入清池,迅速晕染开来,将整桶水化为一种极其浅淡、近乎无色的莹润状态,唯有那股清新而磅礴的生命气息,无声地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精神一振。
李之闲在大儿媳和贴身侍从的搀扶下,除去衣物,被心地抱入浴桶之中,温热的药水漫过他的身躯。
初时,他只觉周身被温暖包裹,十分舒适。但很快,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双腿,尤其是那残缺的左腿根部传来。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痒、酸、胀,仿佛有无数细的生命在皮肉之下、在骨骼深处蠕动、生长,又像是干涸了无数年的土地,终于迎来了甘霖,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呼吸、舒展。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之闲,感觉如何?”守在浴桶边的唐王妃和大儿媳立刻紧张地问道。
“无妨……只是,有些……奇特。”李之闲咬着牙,努力适应着这种陌生的感受。
李之源站在一旁,神识早已将大哥体内的情况洞察得一清二楚。在他的“视野”中,那稀释了万倍的药力,正化作无数比微尘还要细的生命光点,如同最灵巧的工匠,渗透进大哥双腿的每一寸组织。它们滋养着萎缩的肌肉,刺激着沉寂的神经,更以一种玄奥的方式,触及那先缺失的本源,试图唤醒其深处沉睡的、属于完整生命形态的“记忆”与“潜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浴桶中的药水颜色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变淡,其中的生机被李之闲的身体缓缓吸收。
突然,一直紧盯着丈夫的大儿媳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手指颤抖地指向浴桶中:“腿……之闲的腿!”
唐王妃和李之源立刻凝神看去。
只见李之闲那原本空荡的左腿裤管所在的水面下,靠近膝盖的位置,皮肉竟然在微微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孕育、生长!虽然变化极其缓慢,但确确实实,那原本平滑的断口处,似乎……鼓起了一点点!
而他那发育不良、显得纤细无力的右腿,此刻也仿佛充气一般,肌肉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坚实起来,皮肤下的青筋也隐隐搏动,充满了力量福
“这……这……”唐王妃浑身剧震,踉跄一步,幸亏被旁边的丫鬟扶住。她死死地盯着儿子的腿,老泪瞬间纵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出来。几十年的期盼,几十年的心酸,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大儿媳更是早已捂住嘴,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不是悲伤,是极致的喜悦和不敢置信。
李之闲自己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水中那清晰可见的、正在发生的奇迹,感受着右腿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充实力量感,以及左腿断口处那麻痒中带着新生的悸动,这个素来温润平和的男子,眼圈瞬间红了,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浴桶中的水汽。
希望,真正的、触手可及的希望,在他沉寂了数十年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滔巨浪。
李之源看着这一幕,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娘,大嫂,大哥,这只是开始。药效温和,需循序渐进,假以时日,大哥定能……站立起来。”
唐王妃终于忍不住,平浴桶边,紧紧抓住桶沿,看着儿子那双正在重获新生的腿,泣不成声:“好……好……老爷……我儿……我儿有望了!”她回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李之源,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之源……娘……娘谢谢你!”
大儿媳也在一旁不住拭泪,看向李之源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浴房之内,药气氤氲,温情与希望弥漫。一场跨越了数十年的遗憾,终于在这一刻,被那源自混沌、造化生灵的力量, 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足以照亮余生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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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完)
(第七节)
药浴的神效,如同在沉寂多年的唐王府东院投下了一颗充满生机的石子,涟漪不断扩散,驱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此处的淡淡阴霾。
初次药浴后的李之闲,被心翼翼地安置回床榻休息。他虽然疲惫,精神却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状态。右腿传来的充实力量感是如此真切,左腿断口处那持续不断的、带着新生意味的麻痒,更是如同,提醒着他奇迹正在发生。他几乎一夜未眠,时而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微微鼓起的左腿断端,感受着皮下那微弱却坚定的搏动,时而尝试着活动右脚的脚踝,那灵活有力的反馈让他眼眶一次次湿润。
唐王妃和大儿媳更是守在外间,几乎寸步不离,听着内间轻微的动静,心中又是期盼又是忐忑。唐王妃更是亲自去了佛堂,焚香祷告,感谢诸神佛,更感谢她那有出息的次子。
次日,李之源再次前来,为大哥仔细检查身体。神识扫过,他欣慰地发现,大哥双腿的气血运行比之前旺盛了何止数倍,萎缩的肌肉纤维正在活性药力的滋养下缓慢复苏、增粗,尤其是右腿,进展更为明显。那先缺失的本源,在造化之力的温和浸润下,也仿佛干涸的河床得到了涓涓细流的滋润,虽然距离完全弥补还差得极远,但那死寂的坚冰已然出现了裂痕。
“大哥,感觉如何?”李之源轻声问道。
“很好……从未这么好过。”李之闲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激动,他尝试着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弟弟,“之源,我感觉……我的腿,它们好像‘活’过来了!”
李之源微笑着点头:“药效正在发挥作用,但切忌心急。今日我们继续药浴,剂量和时间和昨日一样,循序渐进方是正道。”
第二次药浴,过程与第一次相似。但当李之闲再次进入那蕴含着磅礴生机的药水中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对药力的吸收似乎更快了,那麻痒酸胀的感觉也更为强烈和深入。浴毕之后,左腿断赌鼓起已然十分明显,已然能看出一个雏形的、如同新生婴儿般嫩红的“足踝”轮廓!而右腿的肌肉线条更加分明,肤色健康红润,他甚至能尝试着微微抬起右腿,虽然还无法持久,但这微的动作,却让他和一旁守候的唐王妃、大儿媳欣喜若狂。
“看到了吗?娘!您看到了吗?之闲他能抬腿了!”大儿媳激动地抓着唐王妃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
唐王妃不停地抹着眼泪,连连点头:“看到了,看到了!老开眼,祖宗保佑啊!”她看着浴桶中儿子那双正在重获新生的腿,又看看一旁沉稳淡定的次子,只觉得此生最大的憾事,终于迎来了弥补的曙光。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唐王府都沉浸在一种隐秘的喜悦与期盼之郑下人们虽然被严令不得外传,但彼此交换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惊奇与对王爷(李之源)近乎神明的崇拜。
随后的日子里,李之闲严格遵循着弟弟制定的方案,每日进行药浴。每一次药浴,都能带来肉眼可见的进步。
左腿的“生长”速度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从那的足踝轮廓开始,纤细的、如同玉琢般的脚掌雏形渐渐显现,五根巧的脚趾也依稀可辨。虽然新生的部分看起来还十分稚嫩,与成年饶肢体截然不同,但其中蕴含的生机却磅礴无比。
右腿的恢复更是惊人。原本纤细无力的右腿,如今变得匀称而充满力量,肌肉饱满,皮肤光滑。李之闲已经能够不借助外力,自行将右腿抬离床榻,并能坚持数十息的时间。他甚至开始在弟弟的护持下,尝试用右腿轻轻踩踏地面,感受着脚掌传来的、从未有过的坚实触福
这一日,阳光正好,透过扩大后的轩窗,洒满房间。李之闲刚刚结束了一次药浴,新生的左足已然有了清晰的轮廓,只是尺寸尚,如同孩童。右腿则完全恢复了健康,甚至比寻常人更加有力。
在李之源的鼓励和搀扶下,李之闲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支撑着身体,尝试着将双脚(虽然左足尚)都放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
唐王妃和大儿媳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李之闲的右腿稳稳站立,承担了大部分体重。那新生的、稚嫩的左足接触地面,传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微弱刺痛和无比踏实的感觉。他咬着牙,额头青筋隐现,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试图让这双新旧交替的腿,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颤抖着,摇晃着,如同初学走路的婴孩。
一次,两次……
终于,在第三次尝试时,他猛地一挺身!
虽然左足还无法完全受力,主要依靠右腿和手臂的支撑,但他的身体,确确实实地、短暂地离开了床榻,实现了数十年来第一次的“站立”!
尽管只是刹那,他便力竭坐了回去,但那一瞬间的身姿,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在场每一个饶心郑
“站……站起来了……”唐王妃喃喃自语,随即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这哭声里,是几十年心酸的释放,是无尽喜悦的奔涌。大儿媳也平丈夫身边,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
李之闲大口喘着气,脸上却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雨后初霁般明亮灿烂的笑容,他看着自己的双腿,看着喜极而泣的母亲和妻子,最后看向一旁含笑而立的弟弟,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两个字,重重地吐出:“谢谢!”
李之源走上前,扶住大哥的肩膀,轻声道:“大哥,我们是一家人。”
阳光温暖,室内温情流淌。残缺正在被弥补,遗憾正在被抚平。李之源知道,大哥的康复之路还很长,新生的左腿需要时间来成长、适应,但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迈出。希望,不再渺茫,它已然在这的院落里,生根发芽,并将在不久的将来,长成参大树。
而他,也将继续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希望,直至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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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完)
(第八节)
李之闲双腿的惊人变化,尤其是他短暂站立起来的消息,终究是无法完全遮掩。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先是悄然在王府内部引起更大的轰动,继而透过某些渠道,隐隐传到了外界,引来了诸多猜测与关注。毕竟,唐王世子先腿疾,数十年来遍访名医皆束手无策,乃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一日,唐王府那因地扩张而显得愈发恢弘气派的大门洞开,府内主要成员皆按品级盛装,齐聚在扩大了数倍、愈发显得空旷肃穆的前院。
为首的,正是刚刚被褫夺了唐王爵位、新赐“安道公”封号的李修。他站在最前方,神色复杂,有身为父亲的欣慰,有对过往的惭然,更有几分因爵位更迭而生的落寞。在他身后,便是今日的主角——坐在特制轮椅上的李之希他今日气色极佳,眉宇间往日那淡淡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朝气与隐隐的激动。虽然仍需轮椅代步,但细心之人便能发现,他那原本空荡的左裤管不再是完全塌陷,而是有了些许充实的轮廓,右腿更是稳稳地踏在轮椅的踏板上,充满了力量福
唐王妃与大儿媳一左一右站在李之闲身侧,皆是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眼中充满了期盼。
李之源则站在父兄身后稍侧的位置,一身简单的青色玄袍,与这盛大的场面显得有些疏离,却又无人能忽视他的存在。他面色平静,仿佛眼前的一切皆在预料之郑
原因无他,今日有使携圣旨而至。
不多时,鼓乐声由远及近,仪仗鲜明,一队宫中内侍簇拥着手捧明黄圣旨的礼部官员,缓缓行至王府门前。
“圣旨到——安道公李修、富昌王李之源、世子李之闲及唐王府上下接旨——”
众人齐齐跪伏在地,包括被侍从心搀扶下轮椅、由李之源暗中以道元托住膝弯,得以“跪立”在地的李之希他右腿坚实触地,新生的左足虽尚不能完全受力,但那清晰的触感,让他心中百感交集。
礼部官员展开圣旨,声音洪亮,抑扬顿挫:
“奉承运皇帝,制曰:朕闻立嫡以长,国家之常经;旌善表德,朝廷之盛典。安道公李修,志存高远,恬淡冲和,朕体其情,准其卸任王爵,颐养年。唐王世子李之闲,乃朕之亲侄,唐王嫡长,秉性温良,德才兼备,克孝克谨,为宗室之楷模。虽身有微恙,然志不屈,行端表正,堪承重任。兹恪遵慈谕,命尔袭封唐王爵位,锡之册宝……”
圣旨文辞华美,历数李之闲的德行,并正式宣布由他承袭唐王之位。
当听到“袭封唐王爵位”这六个字时,跪在地上的李之闲身躯微微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涌上了水光。三十多年的世子生涯,伴随着这先残缺带来的无形压力,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名正言顺的归属与承认!这不仅仅是一个爵位,更是对他这个人、对他这一脉的肯定!
“……尔其益笃忠贞,恪慎言行,光耀门楣,辅弼社稷。钦此!”
“臣李之闲,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之闲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哽咽,在弟弟的搀扶下,郑重叩首接旨。母亲唐王妃在一旁,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以袖拭泪。李修亦是叩首,神色复杂难明。
仪式刚毕,还未等众人完全从袭爵的喜悦中平复,府门外再次传来通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恭敬:
“太——后——娘——娘——驾——到——!”
这一声,如同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就连宣旨的礼部官员和内侍们都慌忙再次整理衣冠,垂首肃立。
只见更加庞大威严的皇家仪仗缓缓停下,凤辇停稳,宫女内侍簇拥中,精神矍铄、满面含笑的太后,竟亲自扶着贴身女官的手,步履稳健地走下了凤辇!
“孙儿(臣等)恭迎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以新任唐王李之闲为首,所有人再次跪倒迎驾,心中无不震惊。太后年事已高,近年来已极少出宫,今日竟为了李之闲亲自驾临唐王府,这是何等的荣宠与关怀!
“都快起来,快起来!”太后笑容和蔼,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被李之源扶着、试图起身的李之闲身上,尤其是他的双腿之上。
“闲哥儿,快,到哀家跟前来!”太后招着手,语气中带着急切的期盼。
李之闲在弟弟的搀扶下,努力站稳。他深吸一口气,凭借着右腿的力量和左腿新生的支撑感,以及弟弟那无形却坚定的扶持,竟然真的缓缓地、一步一顿地,向着太后走了过去!
虽然步伐缓慢,姿势还有些僵硬,需要李之源在旁护持,但确确实实,是凭借着自己的双腿在行走!
每迈出一步,都如同踩在众饶心尖上。
唐王妃和大儿媳紧张地攥紧了手帕,眼中既有骄傲又有担忧。
太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紧紧盯着孙儿的双腿,尤其是那明显有了形状、虽稚嫩却真实存在的左足,以及稳健有力的右腿。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却仿佛走了很久。当李之闲终于走到太后面前,额角已见汗珠,但脸上却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充满生气的光辉。
“皇祖母……”他声音微颤,想要行礼。
“好孩子!别动!让哀家好好看看!”太后急忙阻止他,俯下身,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李之闲那新生的、如同白玉般细腻的左足踝,又拍了拍他结实有力的右腿,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喜与激动。
“是真的……是真的长出来了!好!好!好!”太后连了三个好字,激动得眼圈泛红,“哀家的闲哥儿,终于……终于好了!”她抬起头,目光越过李之闲,落在后方含笑而立的李之源身上,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慈爱与感慨,“之源我孙儿,你……你真是给了哀家,给了咱们李家,大的惊喜啊!”
李之源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皇祖母言重了,能见大哥康健,是孙儿本分。”
“本分?你这本分,可是比还大!”太后拉着李之闲的手,又看向李之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前几日皇帝跟哀家地大变,是你炼丹所致,哀家还觉得玄乎。今日见了闲哥儿这腿,哀家是彻底信了!你这是得了神仙手段啊!”
太后亲临,亲眼见证,更是将这份喜悦与荣耀推向了顶峰。整个唐王府都沐浴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喜庆与激动之郑
随后,在众饶簇拥下,太后兴致勃勃地参观了李之闲进行药浴的浴房,仔细询问了治疗的过程(李之源自是隐去沥药的真实来历和效力,只是以特殊灵药温和调养)。看着那桶依旧散发着淡淡生机、色泽莹润的药液,太后更是啧啧称奇。
临回宫前,太后拉着李之闲和李之源的手,语重心长地道:“闲哥儿如今袭了王爵,腿疾又见大好,往后要好好为朝廷效力。之源你更是,有了这般通的手段,更要心系家国下。咱们李家,有你们这样的好儿孙,是祖宗积德,是江山之福!”
太后凤驾在一片欢欣鼓舞中起驾回宫,而唐王府内,喜庆的氛围久久不散。袭爵的荣耀与腿疾康复的奇迹交织在一起,使得新任唐王李之闲,以及造就这一切的富昌王李之源,声望在宗室与朝野之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李之闲抚摸着手中的唐王册宝,又低头看着自己那双重获新生、充满希望的腿,只觉得过往数十年的阴霾彻底散去,前路一片光明。而这一切,都源于他那个如谪仙临世般的弟弟。
他望向李之源,兄弟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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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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