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总爱闹脾气不肯用膳,他便放下帝王威仪,耐着性子哄她。
但凡她多看一眼的菜式,转眼那碟子就移到她面前。哪里在乎什么食不过三的规矩?
更别什么劳什子的后妃不能同席、只能站着布材荒唐礼制!
回忆瞬间淹没了她的心神,心底蓦地泛起酸楚。
她真的好想他。
就这么失神间,两人已移步至偏殿。
直到丁尚仪不悦地轻咳一声,云芷儿才惊醒,慌忙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湿意。
抬眼便见一张紫檀木膳桌,上头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精致菜肴,从冷盘到热膳,约莫有二十余道。
丁尚仪转身去取演示用的银筷和餐碟。
一直跟在远处的豆蔻见状,连忙步凑到云芷儿身边。
她望着满桌的珍馐美馔,忍不住惊叹:“才人,这么多好菜,尤其是这松鼠鳜鱼炸得金黄酥脆,光在这里摆弄却不吃,多可惜啊……”
云芷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闻言更是馋虫大动,她眼珠一转,瞥见丁尚仪还在背对着她们翻找东西,便飞快地道:“是啊!横竖她现在看不见,你快,尝两口解解馋。”
豆蔻连连摆手:“啊?这真的可以吗?要是被发现了……”
“快吃啊!快别磨蹭了!有话这功夫都吃完了!这么多菜,少块肉缺只虾的能瞧出来?”
豆蔻终究没抵住诱惑,迅速拿起旁边备用的筷子,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荷瓣酥就塞进嘴里,又赶紧舀了一勺翡翠羹。
就在这时,丁尚仪转过身来。
云芷儿立刻站直,假装认真观察菜品排列,目光扫过桌面时,她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豆蔻方才竟吃得忘乎所以,好几盘点心的边角都明显缺了一块!
她顿时头皮发麻,用气声急道:“你个馋嘴的笨丫头!让你尝个鲜,你倒好,直接把半盘点心都吞下肚了?”
豆蔻这才回过神,看着自己“作案”的痕迹,哆哆嗦嗦道:“主恕罪,实在是这御膳做得太精巧,奴婢也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御膳......那荷花酥入口即化,莲子糕甜而不腻……”
云芷儿:“还品鉴起来了?”
丁尚仪看见两人凑在一处交头接耳。
她目光扫过餐桌,瞬间发现了异常,面色霎时阴沉得能滴出墨汁来,手中的戒尺“啪”地一声重重敲在桌面上。
“竟敢偷食御膳!规矩都学到肚子里去了!”
“就这般饥渴?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得?如此沉不住气,将来要如何在御前端庄侍奉?”
着,戒尺就带着风声朝两人抽去!
云芷儿眼见戒尺带着风声挥来,瞧着竟是要往脸上招呼,吓得慌忙抬手护住脸颊:“别打脸!尚仪手下留情!打人不打脸啊!”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慕无宸在御花园初次遇见她时,就曾执着她的手赞叹:“爱妃这芙蓉玉面、柳眉杏目,当真是朕见过最标致的容貌。”
那人分明最重颜色,若是伤了容貌,往后还谈什么圣眷恩宠?
情急之下,她指着桌上那盘被豆蔻偷吃最多的莲子糕,脱口而出:“尚仪息怒!这莲子糕确实美味,要不……您也尝一块消消气?”
这话不还好,一更是火上浇油!
丁尚仪见她身为后宫嫔妃,不仅行止轻浮、偷奸耍滑,竟还敢公然贿赂教习女官,顿时怒不可遏:“堂堂才人,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完见她死死护着脸,倒也知道后宫女子容颜要紧,手中的戒尺在空中稍作停顿。
她沉吟片刻,终是将戒尺搁在案上,转身行至书案前,然后放下戒冷着脸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本厚厚的《女诫》和《宫规》,重重塞到她怀里。
“今日暂且饶你。今晚将《女诫》前二十则抄写二遍!明日过来直接背诵前二十章,错一处,戒尺一下!若背不好,今日的责罚一并清算。”
云芷儿抱着那两本堪比砖头的书册,看着丁尚仪绝然离去的背影,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豆蔻跟在身后,哭丧着脸,又是愧疚又是害怕:“才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贪嘴了。”
话间,两人回到紫兰殿。
云芷儿把书往桌上重重一扔:“现在知道错了?偷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这下可好,连累我一起受罚,真是倒了大霉!”
豆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有罪,以后就是摆满山珍海味,奴婢也绝不敢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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