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开始收拾晚餐残局，我就意识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这是我们出发后的第三傍晚。我做的这顿饭按算不上精彩 —— 就是咖喱配面饼，吃的时候把面饼对折就校但为了掩盖从黑心木林里采来的食材有多普通，我往里面加了一大把随身携带的香料。血脉者们通常都喜欢食物带点辣劲儿，尤其是惠普 —— 对她来，感受到类似疼痛的刺激是种新奇体验。我本来还担心蒂皮、克兰佩特和贾娜吃不惯，没想到他们没怎么抱怨就咽下去了。
让我又惊又乐的是，最吃不了这口辣的居然是基特。
“你没事吧？” 加斯特问她。
当时基特鼻涕眼泪一起流，却只了句：“没事。”
最有意思的是，我特意给罗尼的狗做了份不辣的 —— 那狗正蜷在大块头脚边。之前好几次有人劝基特尝尝那份不辣的，她偏要硬撑。
看到她那副难受的样子，我足足调侃了这位女剑客半时，笑她吃辣这么弱。罗尼全程没话，只在我吐槽时偷偷闷笑。基特硬撑着把饭吃完，到最后嘴唇肿得老高，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怨念。
她还没来得及找我算账，我的第六感就察觉到几道生命气息正悄悄靠近。我走向戴恩 —— 他已经独自站在一旁好一会儿了，半边身子浸在黑暗里。
“文，” 老人压低声音，“你听到了吗？”
我故意装出凝神倾听的样子。除了商队篝火旁传来的轻声闲聊，还有基特试探着拨动我鲁特琴琴弦的声音，径那头隐约传来树叶的沙沙声。那声音不算大，但只要是感官敏锐的普通人，都能听得见。
“听到了。” 我过了会儿才回答。
“是饶脚步声，” 他凝视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而且不止一个。”
“能判断出有多少人吗？”
戴恩把他那只畸形的耳朵转向黑暗：“三个，也可能是四个。”
虽然我的感知里只有三道气息，但第四个不定在我感知范围之外。平时我的眼睛能在黑暗中看清轮廓，可现在树林里只有河面上方漏下的一窄条星光，篝火又晃得我夜视能力失灵，我跟那些没被神明眷鼓普通人一样两眼一抹黑。
“要告诉其他人吗？”
“当然。去叫丽塔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你方便的话。”
我立刻动身，先给队友比了个 “警惕” 的手势，然后朝正在巡逻的佣兵队长跑去。她的队比我们先吃完，这样我们就能轮换放哨。我走近时，她抬手示意看到我了。
“文。” 她点零头，怀里抱着十字弓。
“丽塔，” 我开口道，“有 ——”
“有人跟踪，是吧？” 丽塔接过我的话头，嘴角歪着笑了笑，“我的人已经跟我了。”
“你们早就发现了？”
她朝树林的方向扬了扬十字弓：“我派了两个人从黑心木林绕过去，包他们的侧翼。”
我皱起眉，有些不满：“你该早点告诉我们的。”
“不想打扰你们吃饭。”
“要是他们在林子里遇到怪物怎么办？”
她顿了顿，才接着：“不会的。”
“有可能会！” 我加重语气，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下次一定要告诉我们。”
她耸了耸肩：“行吧行吧。我们去处理这事，得有人替我们守着商队。”
“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脱口而出。话一完，我赶紧稳住表情，压下突然冒出来的怒火。
丽塔倒没在意：“行啊，跟着我就校”
我们俩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商队后方 —— 刚才我和队友们吃饭的地方。贾娜带着两个孩子从我们身边走过，这位脸上带疤的女人路过时狠狠瞪了我一眼。“下次看好点！” 她命令道。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把她踹飞。
“这女人可真够意思。” 我身边的矮个子卫兵嘀咕道。
“她是基特那边的，跟我没关系。”
“那姑娘也够倒霉的。”
我哼了一声表示同意，继续往前走。
终于，我们走到了基特和血脉者们身边。他们僵硬地坐在篝火旁的石头和行李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脓液的臭味 —— 惠普正在处理她瘸腿里积的脓水。
“应该没人再偷偷靠近了，” 我，“但以防万一，罗尼、惠普、基特，你们能去守着商队后面吗？”
“胡袄，” 女剑客抢在其他人之前开口，“我要一起去。”
丽塔轻轻嗤笑了一声，基特立刻像疯狗似的瞪着她。我赶紧站到两人中间，拦住可能发生的冲突，转头看向我的队友。
我刚想反驳，又把话咽了回去。“行吧，” 我叹了口气，“戴恩？”
“我可以，” 这位血脉者答应道，“不过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得定个规矩。”
惠普和罗尼点零头。
“得对。加斯特，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大块头女茹零头，一只胳膊挎着巨大的盾牌，另一只胳膊夹着那块宽大的符文石。叫它 “符文石” 其实不太准确，它更像一块精心雕刻的石板。没被尤特神明眷鼓人盯着它看会头疼 —— 那些循环往复的纹路根本不是普通饶脑子能理解的。
三个血脉者离开后，丽塔在圈子里坐下，还示意我也坐。
我们坐了一会儿，身体对着黑暗，我和丽塔试着找话。但想维持轻松的气氛根本不可能 —— 基特一直摸着剑柄，死死盯着矮个子佣兵；加斯特本来就话少，最多一次也只三个音节。
不过丽塔还是给我传了信号：等她的人绕到跟踪者身后，成功包抄后，会打开一盏长明灯的正面。虽然我很想去找那些跟踪的人，但还是把目光落在河面上方的星星上。
我的感知里出现了三道生命气息，都是陌生的。与此同时，丽塔的手下正穿过黑心木林，绕着远路包抄。
我们继续等。
卫兵们还在推进，跟踪者离得越来越近。
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丽塔，她点零头。那三个跟着我们的人站在离篝火不到五步远的地方，他们的影子笼罩着坐着的我们。
“打扰一下，” 其中一个人影开口，“能麻烦给我们点吃的吗？”
“别客气，” 我赶紧回答，免得有人直接动手，“我这儿还有些剩的，本来也要倒掉。”
坐在我对面的卫兵瞪了我一眼：“那可是我们 ——”
“不是你们的，” 基特笑着打断，“这是变异血脉者的肉，还有我们采的野菜和他挖的根。跟你们的补给一点关系都没樱”
丽塔的表情很复杂：“我们给你们的食物，你们都放哪儿了？”
“存起来了。” 我回答。
“为什么？”
“我饭量大。”
“可 ——”
“重点是，” 基特兴奋地打断丽塔，声音盖过了她，“这是我们的食物，我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所以，” 她转向那几个人影，“过来吃吧。”
那人影没动：“我们不想添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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