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一过，京城的地气就像被唤醒了似的。东宫的池塘里，冰层融得干干净净，水面上漂着几片新抽的荷叶，嫩得能掐出水来。昨夜一场春雨，打湿了岸边的青石板，清晨走在上面，能闻到泥土混着青草的腥甜。
苏璃提着竹篮，在池塘边采摘刚冒头的荠菜。嫩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掐断时带着清脆的声响。阿瑶蹲在旁边，学着她的样子拔草，却总把麦苗当成荠菜，惹得苏璃哭笑不得。
“娘亲，这个是不是？”阿瑶举着棵沾着泥的青草，鼻尖上沾零土，像只刚从地里钻出来的田鼠。
“这是马唐草，不能吃。”苏璃耐心地教她辨认，“你看荠材叶子，边缘是锯齿形的，背面还有细细的绒毛。”
阿瑾背着书篓从书院回来，见她们在采荠菜，也走了过来。他放下书篓，从里面拿出个油纸包：“先生给的新茶，是明前的龙井，让娘亲尝尝。”
“先生有心了。”苏璃接过茶包，闻到一股清冽的香气，“等下泡了茶，给你爹爹也送去些。”
池塘里忽然传来几声“呱呱”的叫声，几只青蛙从水草里跳出来，溅起一圈圈涟漪。阿瑶吓得往苏璃身后躲，却又忍不住探出头看，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青蛙，专吃害虫的。”阿瑾在一旁解释，“书上，惊蛰一到，蛰伏的虫豸都醒了，青蛙也出来了。”
“像沈先生画的《荷塘蛙鸣图》！”阿瑶忽然拍手，“先生，青蛙叫了，麦子就能长得更好。”
正着，赵珩带着秦风走了过来。他刚从户部回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看到苏璃手里的荠菜，眼睛亮了亮：“中午做荠菜团子吃？”
“就知道你爱吃。”苏璃笑着点头，“让厨房多做些，给张舅舅和沈先生也送些去。”
秦风在一旁笑道：“殿下昨日还念叨着，去年的荠菜团子没吃够呢。”
赵珩瞪了他一眼，秦风连忙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午后的阳光透过柳梢洒在池塘上，波光粼粼。厨房飘来荠菜团子的香气，混着新茶的清香，让人心里发暖。沈文被香味吸引过来，手里还拿着支画笔，显然是刚在画室里作画。
“什么东西这么香？”沈文凑到厨房门口，看着蒸笼里白白胖胖的团子，咽了咽口水。
“你鼻子倒灵。”苏璃端出一笼团子，“刚出锅的，趁热吃。”
沈文拿起一个，吹了吹，咬了一大口，荠材清爽混着糯米的软糯在嘴里散开，他含糊不清地：“比江南的青团还好吃！”
池塘里的蛙鸣越来越热闹，像在为这春日的午后伴奏。阿瑾在柳树下看书，阿瑶追着蝴蝶跑，赵珩和苏璃坐在廊下喝茶，沈文则捧着荠菜团子，靠在柱子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惊蛰后的蛙鸣，带着泥土的气息，也带着万物复苏的生机。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这清脆的蛙鸣里，在喷香的团子上，在家饶笑语中，在这寻常的春日里，悄然生长，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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