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缝如同一个永远不知道满足的怪物，持续吞吐着国际联军的生命。接下来的半个月，塔克拉玛干基地的气氛从最初的狂热，逐渐凝固成一种死寂的压抑。
玉石平台的光芒不再频繁闪烁，每一次亮起，带回来的不再是“勇士”，而更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残魂。回归者的数量急剧减少，从最初一次几十人，到十几人，最后几次，甚至只有零星三五人相互搀扶着逃回，而且往往身负重伤，精神濒临崩溃。
带回来的“收获”也愈发可怜，很多时候甚至连装满五成份额都显得勉强。智通看着那些沾满污血、灵气几乎消散殆尽的灵石碎片和破烂材料，眼睛里也少了几分兴奋，多了几分漠然——蚊子腿再也是肉，但若只剩下蚊子腿，终究是食之无味。
这一日，平台光芒再次亮起，这次回来的仅有两人。一个是断了一条手臂、面色惨白如纸的日耳曼壮汉汉斯，另一个则是搀扶着他的、来自南亚的僧人打扮者阿米尔，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弯曲着，僧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
两人一出现，便瘫倒在地，汉斯更是直接呕出几口带着黑气的淤血。负责记录的弟子上前，照例询问。
汉斯眼神空洞，用残存的右手死死抓住记录弟子的裤脚，声音嘶哑如同破风箱：“怪物…到处都是怪物…我们…我们遇到了会精神攻击的…幻影魔…队伍…队伍全疯了…自相残杀…”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那支原本五十饶队，在一种无形无质的精神攻击下，陷入狂乱，将武器对准了身边的同伴。他是靠着筑基期修为勉强保持清醒，砍翻了几个发狂的队友，才拖着奄奄一息的阿米尔逃了出来。
阿米尔则双手合十，不住地低声诵念着经文，眼神中充满了悲悯与恐惧，仿佛还在驱散那萦绕不散的邪恶魔音。
他们的行囊里，只有几块几乎失去光泽的灵石和一截被魔气污染的枯木。
记录弟子面无表情地记下“遭遇精神类邪魔‘幻影魔’，队伍内讧近乎全灭，收获无几”，然后示意医疗人员将他们抬走。
这样的惨状，并非孤例。随着回归者带回的情报越来越多，一幅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绝望的仙界废土图景，呈现在各国高层面前。那里并非流淌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而是遍布杀戮与死亡的绝境。低阶邪魔如同蝗虫，杀之不尽；中阶邪魔各有诡异能力，防不胜防；更别提那些仅仅是远观就让人魂飞魄散的高阶邪魔领主战场……
巨大的伤亡数字和微乎其微的回报，像一盆盆冰水，浇灭了各国政府最初的狂热。抗议和抱怨的声音再次甚嚣尘上，这一次，不仅仅是针对那“不合理”的五成过路费，更是指责华夏方面“隐瞒风险”、“提供虚假情报”，导致他们承受了“不可接受的损失”。
云隐宗大殿内，张书记面带忧色地向柳谨汇报着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应。“柳仙师，各国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指责我们故意让他们的人去送死，要求我们降低过路费比例，并提供更详细的地图和安全保障。”
柳谨闻言，不仅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轻轻敲着座椅扶手，对侍立一旁的智通道：“听到了吗？我们的国际友人，嫌收获太少，风险太高了。”
智通何等机灵，立刻领会了柳谨的意图，眼睛滴溜溜一转，躬身道：“宗主，属下以为，堵不如疏。既然他们嫌收获少，那我们不妨……给他们指条‘明路’？”
“哦？看。”柳谨饶有兴致。
“我们可以‘无意织泄露一些消息，”智通压低声音，“就……根据可靠情报，在仙界废土西北方向，原‘凌霄城’遗址附近，因为曾是仙家重地，虽然已成废墟，但地下可能埋藏着未被邪魔发现的宝库，或者散落着更高阶的仙器残片、完整的功法玉简……甚至，可能有残存的、未被污染的仙草园……”
柳谨抚掌轻笑：“妙啊！画一张足够大的饼，让他们自己去抢破头。至于那地方是不是真的有宝，或者是不是某个邪魔领主的屯兵点……那就看他们的运气和造化了。”
张玄清在一旁听得眉头微皱，欲言又止。柳谨看了他一眼，笑道：“张真人是否觉得此计有伤和？”
张玄清叹了口气：“师叔祖，此举恐会让他们死伤更惨……”
柳谨神色不变，语气却淡了几分：“是他们自己贪心不足，怨不得旁人。我们提供了通道，他们自愿前往，风险自担。如今嫌收获少，我们便指条‘可能’收获更多的路，有何不妥？至于伤亡……探索未知，岂能没有代价？更何况，他们多吸引一些邪魔的注意力，也能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不是吗？”
张玄清默然，知道柳谨所言虽冷酷，却是现实。
很快，一条经过精心包装的“绝密情报”，通过某些“非官方”渠道，悄然流入了各国情报机构的耳朵里。情报细节丰富，描绘栩栩如生，重点突出了“凌霄城遗址”可能存在的惊人财富，甚至暗示那里可能找到延长寿命、突破瓶颈的逆宝物！
果然，这条情报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火堆上泼了一瓢热油，瞬间点燃了各国的侥幸心理！
之前的惨重伤亡被选择性遗忘，微薄的收获也变得不值一提。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了“凌霄城遗址”那诱饶宝藏上。降低过路费的抗议声浪迅速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各国更加疯狂地重新组织力量，筛选“志愿者”（其中不乏被高额悬赏吸引的亡命之徒），准备集中力量，向所谓的“凌霄城宝藏”发起冲击！
塔克拉玛干基地，再次变得“热闹”起来。新一批的联军士兵，眼神中混杂着恐惧与贪婪，听着长官们描绘着夺取宝藏后的美好未来，然后在各种鼓励下，义无反关再次踏入了那道死亡裂缝。
柳谨站在云隐宗高处，遥望西方沙漠方向，神识能清晰地感受到又一波密集的生命气息消失在裂缝彼端。
他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去吧，尽情地去寻找你们的‘宝藏’吧。用你们的鲜血和生命，为我标注出废土上更多的危险区域，消耗掉邪魔更多的力量……这五成过路费，收得才算物有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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