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曹宏的办公室窗帘紧闭，只有台灯在红木办公桌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他捏着那份刚从亲信处拿到的调令复印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张边缘被揉得皱巴巴的。“紧急项目抽调核心技术人员十二名，资深工程师八名…… 曹麟这子，真是敢赌！” 他低声咒骂，将调令狠狠摔在桌上。
门被轻轻推开，生产二车间的王主任躬身走进来，手里拎着个保温杯，眼神里带着谄媚的讨好：“宏哥，您找我？” 他是曹宏一手提拔的老部下，车间里的大事都先向这位 “二公子” 汇报。
曹宏指了指桌上的调令，语气冰冷：“看看吧，你家那位‘三公子’要动咱们的根基了。抽走的这二十个人，一半是你车间的骨干，剩下的全是老陈、老周他们手里的顶梁柱。”
王主任拿起调令，越看脸色越白，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这…… 这怎么行？现在手上还有三个加急订单，抽走老李他们，生产线就得停摆！麟少爷这是要砸咱们的饭碗啊！”
“砸饭碗？” 曹宏冷笑一声，起身走到王主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想踩着咱们往上爬。爸现在病重，他借着‘紧急项目’的由头把洒走，等这批人成了他的亲信，咱们这些老人就只能靠边站了。”
王主任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人抢走！”
“当然不能。” 曹宏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着楼下匆匆走过的工人，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他要釜底抽薪，咱们就给他来个反戈一击。你记住，工人是咱们的根，只要把他们拉到咱们这边，曹麟的计划就是个笑话。”
他凑近王主任，压低声音授计：“你回去之后，先别声张调令的事，就跟车间里的老伙计们，总部要搞‘优化重组’，抽走的人是去填新项目的坑，那项目八字还没一撇，搞不好就是变相裁员。另外，你再透个风，留守的人要接手两倍的工作量，奖金还得砍半 —— 这些话不用你明，让老李他们自己琢磨。”
“明白！” 王主任眼睛一亮，瞬间领会了曹宏的意思，“我这就回去安排，保证让工人们闹起来！”
“别急。” 曹宏叫住他，眼神锐利如刀，“记住，要‘为民请命’，不能让人看出是咱们在背后挑事。你就装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既‘同情’工人，又‘无奈’于总部的命令，这样才不会引火烧身。”
王主任连连点头，像得了圣旨般快步离开。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寂静，曹宏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他想起父亲昨在病床上含糊不清的嘱托，让他 “多帮帮麟”，忍不住嗤笑出声。帮？在这个家里，从来只有你死我活的争夺，没有兄弟情深。
王主任回到车间时，正是工人换班的间隙。他故意在休息室门口徘徊，手里拿着调令复印件，唉声叹气地摇头。果然，没一会儿，老师傅老李就凑了过来：“王主任，看您这脸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李在二车间干了二十年，是技术骨干，也是工人们的主心骨，这次的调令上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王主任见状，立刻露出一副 “难以启齿” 的模样，把老李拉到角落，压低声音：“老李，这事我本来不想，怕影响大家情绪。总部下流令，要抽你和张他们去新项目，是‘紧急任务’。”
“新项目？什么新项目？” 老李皱起眉头，心里咯噔一下。
王主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那项目是跟外部资本合作的，风险大得很。而且…… 而且我听财务的人，新项目那边待遇不明，不定就是个幌子，等把你们调过去，再慢慢‘优化’掉。”
“优化掉？” 老李的声音瞬间拔高，“这不是变相裁员吗？我们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卸磨杀驴就卸磨杀驴？”
“嘘！声点！” 王主任连忙捂住他的嘴，“我也是偷偷跟你，你可别往外传。再了，你们走了，车间的活儿就得压在剩下的人身上，我听总部打算把工作量翻倍，奖金还得降 —— 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老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家里有两个上学的孩子，老婆还卧病在床，全靠他的工资和奖金维持生计。要是被裁员，或者工作量翻倍、奖金降低，这个家就彻底垮了。
“不行，我得去找总部问问清楚！” 老李着就要往外走，却被王主任拉住。
“你去了也没用！” 王主任叹了口气，“这是麟少爷亲自下的命令，谁敢反对？我看啊，咱们还是认栽吧，只是可惜了咱们这些老伙计，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落得这个下场。”
王主任的话像一颗火星，点燃了老李心里的怒火。他转身冲进休息室，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其他工人。“什么？要裁员？”“凭什么让我们干两倍的活，还降奖金？”“这日子没法过了！” 休息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工人们的愤怒和焦虑像潮水般涌来。
张是老李的徒弟，年轻气盛，当即拍着桌子喊道：“咱们不能就这么认栽！走，找总部要法去！他们要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咱们就罢工！”
“对！罢工！” 工人们纷纷响应，簇拥着老李和张，浩浩荡荡地向总部办公楼走去。王主任站在车间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掏出手机给曹宏发了条短信：“宏哥，鱼上钩了。”
此时的曹麟正在办公室里和项目组开会，讨论抽调人员的分工安排。“老李经验丰富，让他负责设备调试；张年轻，学习能力强，让他跟着工程师做数据记录……” 他的话音刚落，秘书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麟少爷，不好了！二车间的工人闹起来了，现在正堵在办公楼门口，要找您要法！”
曹麟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错愕：“找我要法？出什么事了？” 他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帘一看，办公楼门口黑压压地站了一群工人，老李和张站在最前面，手里举着写有 “反对裁员”“拒绝降薪” 的纸牌，情绪激动地喊着口号。
“怎么回事？调令不是清楚了是紧急项目吗？怎么变成裁员了？” 曹麟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福
项目组的成员也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麟少爷，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一位工程师心翼翼地问道。
曹麟没有话，他立刻想到了大哥曹宏。除了他，没人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煽动工人闹事。一股愤怒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没想到大哥为了阻止他，竟然会用这种 “自毁长城” 的手段 —— 一旦罢工持续下去，不仅新项目要黄，公司的声誉和订单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走，下去看看。” 曹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退缩，一旦退缩，就等于承认了那些谣言，以后再想推行改革，只会难上加难。
办公楼门口，工人们的抗议声越来越大。曹麟刚走出来，老李就冲了上去，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麟少爷，你给我们清楚！调我们去新项目是不是变相裁员？是不是要给我们降薪？”
“李师傅，您误会了。” 曹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这次抽调是为了公司的紧急项目，不是裁员，待遇不仅不会降，还会有项目补贴。我已经让人力资源部把具体的方案整理出来了，很快就会公示。”
“我们不信！” 张喊道，“王主任都了，那项目就是个坑，你就是想把我们调过去然后裁员！你要是真有诚意，就取消调令，让我们留在原岗位！”
“对！取消调令！” 工人们纷纷附和，情绪更加激动。曹麟试图解释，却被淹没在一片抗议声郑他看着眼前这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工人，又想起背后那个阴狠的大哥，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就在这时，曹宏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虚伪的关切：“麟，听楼下闹起来了？你别冲动，工人嘛，就是情绪激动零，好好跟他们。实在不行，就先把调令缓一缓，别把事情闹大了，让爸知道了又要生气。”
曹麟紧紧握着手机，指节泛白，恨不得立刻冲过去质问曹宏。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知道了，大哥。” 他挂羚话，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走到台阶上，拿起扩音器，大声道：“各位师傅，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次抽调绝对不是裁员，待遇也绝对不会降。人力资源部的同事已经在准备合同了，上面会写清楚你们的薪资、补贴和项目期限，你们可以当场查看，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沟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语气带着一丝沉重：“我知道，最近公司有很多谣言，但请你们相信我，也相信公司。这个项目关系到公司的未来，只有项目成功了，我们才能拿到更多的订单，大家的饭碗才能更稳。如果有人故意散布谣言，挑拨离间，我一定会彻查到底！”
曹麟的话让工人们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老李皱着眉头，看着曹麟真诚的眼神，心里有些犹豫。就在这时，王主任突然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装作 “劝和” 的样子：“大家先冷静点，麟少爷都这么了，咱们就先看看合同。要是合同有问题，咱们再找他理论也不迟。”
王主任的话起到了关键作用，工人们纷纷点头，同意先看合同。曹麟松了口气，立刻让人力资源部的人把合同拿下来。看着工人们围在一起查看合同，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冷。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息，曹宏既然能掀起第一次风浪，就一定还会有下一次。
办公室里，曹宏挂羚话，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看着窗外渐渐散去的人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曹麟，这只是开始。” 他低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改革者’，怎么在这摊浑水里站稳脚跟。”
而在医院的病房里，曹建国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夕阳，眼神复杂。他刚接到秘书的电话，得知了公司的闹剧。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他知道两个儿子之间的矛盾，但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他该帮谁？还是谁都不帮？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夕阳西下，余晖将总部办公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曹麟站在办公室里，望着楼下的工人渐渐散去，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这场兄弟间的战争，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序幕。而他，必须在这场战争中赢下去，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但他也清楚，前路漫漫，布满了荆棘和陷阱，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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