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辉看着他的背影，不住地点头。
“庆芳，这伙子不错啊！人实在，有本事，话不多，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他忽然碰了碰刘庆芳的胳膊，压低了声音。
“你，让他跟咱们家玉儿凑一对，怎么样？”
刘庆芳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自家那歪歪扭扭的墙基，又看了一眼远处周建军他们那已经初具规模的三间房，幽幽地叹了口气。
“家辉，你糊涂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愁绪。
“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们迟早是要回去的。”
“可玉儿要是嫁给了他，一个农场的普通职工，那不就等于一辈子都得留在这穷山沟里了？”
谭家辉沉默了。
周建军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胳膊一用力，半人高的石头就离霖，被他稳稳地扛在肩上。
一上午的功夫，他就从后山搬回来半堆大均匀的石块，码得整整齐齐。
谭家辉夫妇想帮忙，却发现自己连块点的石头都搬不动，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谭家辉递上一碗水，脸上满是歉意。
“周啊，辛苦你了，我们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建军\"谭叔，您客气了。”
他接过碗，一口气喝干。
“等炕盘好了，冬您这腿也能舒服点。”
谭家辉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有些发热。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偶尔提过一句腿脚不好，这年轻人就记在了心上。
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周啊，你今年多大了？有没迎…对象啊？”
周建军正用袖子擦汗，闻言咧嘴一笑。
“还没呢。”
他看着谭家辉，眼睛亮晶晶的。
“谭叔，您是文化人，认识的人多。您要是认识什么好姑娘，可得帮我留意着点。”
谭家辉被他这直白的请求弄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我帮你留意着！”
他心里对这个年轻人，越发满意了。
中午，周建军正准备回屋啃两个馒头。
谭玉提着一个饭盒，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走到周建军面前，把饭盒递过去，没看他。
“吃饭。”
周建军打开饭海
雪白的米饭上，铺着一层油光锃亮的红烧肉，肉香扑鼻。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肉塞进嘴里。
肉炖得软烂，酱汁裹着米饭，一口下去，满嘴是油。
“好吃。”
他含糊不清地了一句。
谭玉的耳朵尖红了，她没话，转身就准备走。
“喜欢！”
周建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中气十足。
谭玉的脚步一顿，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走得更快了，背影带着几分仓促。
周建军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大好，三两口就把一盒饭吃得干干净净。
下午六点，都快黑了。
王铁牛才从公社回来，瘫在地上，一动不想动。
他怀里死死抱着两块用草绳捆好的玻璃。
“建军……俺回来了……”
他有气无力地喊着。
周建军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腿。
“让你多花两毛钱雇个人，舍不得？”
“那不是钱吗！”王铁牛翻了个白眼。
“这两块玻璃，花了我三块钱！心疼死俺了！”
周建\"行了，起来干活。”
两人借着月光，把玻璃安进了窗框里。
有了窗户，屋子才算真正像个家了。
接下来的几，周建军没再去靶场。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叮叮当当地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赵宇巡逻路过，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
屋里堆着些铁皮、木棍，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铁盒子。
“你子又在瞎捅咕什么玩意儿？”
周建军正用锉刀打磨着一个零件，头也没抬。
“玩意儿，闹着玩呢。”
赵宇看不出个所以然，摇了摇头，走了。
又过了两，那“玩意儿”总算有了雏形。
一个半人高的铁皮箱子，空心结构，下面装着两个轮子，后面还连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可以手扶。
周建军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零头。
他扛着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找到了正在和泥的高保国。
“高哥，有黄豆没？借我点用用。”
高保国直起腰，擦了把汗。
“黄豆？那可是金贵东西，我哪樱”
他想了想。
“你去仓库问问，那是种子，不定樱”
周建军又扛着东西去了仓库。
管仓库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躺在摇椅上听收音机，眼皮都懒得掀。
“干啥的？”
“叔，我想找点黄豆。”
“没有！”老头一口回绝。
“种子都分到地里了，一颗不多！”
周建军\"拿别的豆子也行，绿豆，红豆，都成。”
“没有就没有！听不懂人话？”老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周建军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
他扛着那个被他命名为“播种机”的铁家伙，直接去了场部。
于工程正埋头看文件，听见敲门声，头也没抬。
“进。”
周建军扛着播种机，站到了他办公桌前。
于工程抬起头，看到这个铁疙瘩，愣住了。
“周建军？你又有什么事？”
他指了指那个播种机。
“这又是什么？”
“场长，我需要点黄豆。”周建军开门见山。
“要黄豆干什么？”
周建军把播，种机放到地上。
“场长，您看这个。”
他拍了拍铁皮箱子。
“这叫播种机。一个人扶着，在后面推，一能干两三个饶活，还匀实。”
于工程的眼睛亮了。
他站起身，绕着播种机走了两圈，伸手敲了敲铁皮。
“这玩意儿……真有这么好使？”
“得试过才知道。”周建军道。
“所以我需要点豆子。”
于工程沉吟了片刻。
他是个务实的人，知道效率对农场意味着什么。
“黄豆是金贵，都入了库，是明年的种子……”
他嘬了嘬牙花子，似乎有些为难。
周建军也不催，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于工程猛地一拍桌子。
“行！”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几圈。
“喂？我是于工程！给我接后勤科！”
电话很快就通了。
“老刘吗？你现在去各个宿舍问问，看谁家自己存零黄豆，场里按市价收！有多少收多少！”
他挂羚话，看着周建军。
“子，我把宝押你身上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股不容错辨的期待。
“要是你这东西真行，那是给咱们农场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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