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断桥
排水系统内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体，仅凭夜视仪幽绿的视野勉强驱散。
污水的恶臭、铁锈的腥气、还有某种有机物腐烂的甜腻味道混合在一起，粘稠地附着在每一次呼吸上，令人作呕。
脚下是滑腻的淤泥和不明废弃物，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冰冷的积水没过腿，刺骨的寒意透过作战服不断侵蚀着体温。
凌风打头，“墓碑”殿后，“幽影”队呈一字纵队，在狭窄、压抑的圆形管道中无声前校VSS狙击步枪和加装消音器的AK-105被高高举起，避免沾到污水。
耳麦里只有队员们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经由岩石和土壤过滤后的沉闷爆炸声——那是普莱斯和“肥皂”在正面发起的佯攻。
“距离目标出口还有五十米。”
“公爵”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响起，他负责导航和电子支援，声音因为寒冷和紧张而略显紧绷。
凌风抬起手，打出停止前进的手势。他侧耳倾听，除了远处模糊的交火声，管道前方似乎传来了一些不一样的动静——模糊的话声，还有金属摩擦的轻响。
他对着麦克风，用极低的气音道：“前方有守卫。‘墓碑’，跟我来。其他人，原地警戒。”
凌风和“墓碑”如同两道阴影，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拐过一道弯，前方管道连接处出现了一个稍大的检修室，昏暗的应急灯光下，两名穿着便装但手持AK-74U的守卫正靠在墙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显然没料到威胁来自身后的管道。
噗！噗！
两声VSS特有的、如同撕扯厚布般的轻微枪声几乎重叠。凌风和“墓碑”同时开火，两名守卫身体一震，一声未吭地软倒下去。
“清除。”凌风报告。
队迅速通过检修室，来到了预定的渗透出口——一个通向检查站主体建筑地下室的格栅。
凌风心地撬开锈蚀的格栅，一股干燥、带着尘土和机油味的气息涌了进来，与排水管的恶臭形成鲜明对比。
地下室堆满了废弃的设备和零件，光线昏暗。众人依次潜入，迅速占据有利位置。
“已抵达目标建筑内部。”凌风向指挥部报告。
“收到，‘幽灵’。”
Gaz的声音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热信号显示，主要敌人集中在地面层和二楼，正在与正面部队交火。地下层信号稀疏，但有一个区域屏蔽严重，怀疑是加固的指挥点或通讯中心。位置已标记在你们的战术地图上。”
凌风的战术平板上，一个红色的区域亮起，位于地下室深处。
“明白。我们继续推进。”
队如同鬼魅般在地下室复杂的环境中穿行，避开零星的巡逻哨，利用废弃的机器和集装箱作为掩护，向着屏蔽区快速接近。
越靠近目标区域，空气中的紧张感越浓。
这里显然经过了改造，墙壁更加坚固，出现了监控摄像头（被“公爵”远程干扰），甚至还有一道需要密码的厚重金属门。
“强行突破会惊动他们。”
“公爵”检查着门锁，“需要时间破解，或者......找别的路。”
凌风目光扫视四周，最终落在花板上一个不起眼的、用于布线的检修通道口。“‘墓碑’，托我上去。”
“墓碑”蹲下身，用结实的肩膀顶起凌风。凌风费力地撬开通道盖板，一股热风和机械运转的噪音从上方传来。他敏捷地钻了进去，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匍匐前进。
爬行了约十米，下方传来了清晰的对话声，的是俄语：
“......正面攻势很猛，像是正规军。”
“不用管他们，拖住就校老板的命令是确保数据传输完成，然后按计划撤离。”
“还有多久？”
“三分钟。然后启动自毁程序，我们从备用通道走。”
自毁程序！数据传输！
凌风心中一惊，必须得加快动作了！
他心地移动到声音来源上方，透过金属格栅的缝隙向下望去。
下面是一个经过加固的型通讯中心，数台服务器机柜闪烁着指示灯，两名技术人员正在操作终端，旁边站着三名持枪护卫。
而在一旁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身形消瘦、眼神阴鸷如秃鹫的男人，正背对着凌风的方向，看着主屏幕上的数据进度条——正是马卡洛夫！
凌风强压下立刻开枪的冲动，马卡洛夫背对着他，角度不好，而且下方空间狭窄，一旦交火，对方很可能狗急跳墙直接摧毁数据或启动自毁。
他悄悄缩回头，在通讯频道里急速低语：“发现马卡洛夫！在屏蔽区内的型通讯中心。他们正在进行关键数据传输，完成后将启动自毁并撤离。只剩不到三分钟！”
“什么？！”
频道里传来普莱斯震惊的声音，“能阻止吗？”
“我尝试从上方突入。需要正面施加更大压力，吸引护卫注意！”
“明白！所有单位，加强火力！把他们钉死在那里！”普莱斯立刻下令。
外面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瞬间激烈了数倍！
凌风深吸一口气，拔出军刀，开始无声地撬动身下的格栅。就在这时，下方传来马卡洛夫冰冷的声音：
“时间到了。传输完成。启动清理程序。”
不好！
凌风不再犹豫，猛地踹开松动的格栅，纵身跃下！
噗！噗！噗！
人在空中，手中的VSS已然喷出火舌！
三名护卫中的两人应声倒地！第三名护卫反应极快，抬枪欲射，却被凌风落地后一个迅猛的翻滚避开子弹，随即被紧随其后跳下的“墓碑”用AK-105的枪托狠狠砸在脖颈上，闷哼一声瘫软下去。
两名技术人员吓得抱头蹲下。
凌风的枪口瞬间指向马卡洛夫刚才站立的位置！
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主屏幕上显示着“数据传输完成”和“自毁程序启动 - 60秒”的刺眼红字！
旁边一扇隐蔽的、正在缓缓关闭的暗门明了马卡洛夫的去向！
“他跑了！”凌风暴喝，冲向那扇暗门！
“幽灵！自毁程序已启动！你们必须立刻撤离！”
Gaz的声音在耳机里焦急地响起，背景是刺耳的警报声，“整个检查站的炸药都会被引爆！重复，立刻撤离！”
“妈的！”
“墓碑”骂了一句，看了一眼屏幕上飞速减少的倒计时。
凌风在暗门前刹住脚步，暗门已经锁死。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技术员，又看了一眼那些闪烁着的数据终端，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对着服务器机柜和终端疯狂倾泻子弹！砰砰砰！火花四溅，硬盘和电路板被彻底摧毁！
“走！”他对着“墓碑”和刚刚从检修通道下来的其他队员吼道。
队沿着来路疯狂撤退！身后的警报声尖锐刺耳，自毁倒计时如同死神的脚步！
当他们冲出地下室，重新回到相对开阔的地面时，141的队员也在普莱斯的指挥下开始交替掩护撤退。
“快！离开这里！”普莱斯看到凌风，大声喊道。
所有人拼尽全力向检查站外围狂奔！
身后，断桥检查站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发出了惊动地的巨响！
轰隆隆——！！！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和灼热的气浪席卷而来，将奔跑中的众人狠狠掀翻在地！
凌风感到后背如同被重锤击中，耳朵里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嗡鸣。他挣扎着爬起来，回头望去，断桥检查站已经化作一片燃烧的废墟。
马卡洛夫跑了。
关键数据可能已被传输。他们阻止了部分阴谋，但远远不够。
普莱斯走到他身边，脸上沾满黑灰，眼神同样凝重。他看了一眼燃烧的废墟，又看向凌风，伸出手。
凌风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他跑了。”凌风的声音有些沙哑。
“但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普莱斯的目光锐利，“而且，我们知道了‘盛宴’确实存在，并且......它很可能与某种大规模的数据传输有关。”
联合行动未能竟全功，但“幽影”与141特遣队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阂，似乎在共同的敌人和并肩的战斗中，被炸开了一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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