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块羊脂白玉佩静静躺在锦盒中,质地普通,玉色温润却无光泽,唯有边缘那模糊的飞鸟纹样,透着一股与宫廷格格不入的野性。线条凌厉简洁,勾勒出飞鸟振翅欲飞的姿态,没有繁复的装饰,却带着一种原始的自由气息,仿佛来自风沙弥漫的塞外,而非精致浮华的京城。
这枚玉佩,与“承影司”的山水纹、庄亲王府的织金锦暗记截然不同,却出现在意图用苗疆“缠绵蛊”毒害他的宫中太监身上。绵忻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玉面,心中疑窦丛生:下毒手段阴损诡秘,玉佩纹样陌生异域,背后的势力显然与庄亲王、前明遗民都不相同,是全新的、隐藏更深的敌人。
他连日疲惫,扳倒庄亲王本以为能扫清主要障碍,却没想到引出了更难捉摸的毒刺。当即下令:“将玉佩纹样精准拓印,分发给所有隐秘渠道,尤其是精通塞外、西域图腾纹样的商号、行脚商与老匠人,务必查明这飞鸟纹的来历!” 同时,王府戒备再升一级,所有饮食、药材、甚至往来信件,都需经三重查验,严防“缠绵蛊”这类不易察觉的慢性毒素。
两日后,飞鸟纹样的调查尚无突破性进展,宫中却传来紧急口谕——皇帝在养心殿单独召见绵忻。
养心殿西暖阁内,檀香与墨香交织,巨大的《大清疆域舆图》悬挂在墙面,西北准噶尔部的区域被朱笔圈出,密密麻麻的批注记录着边境动向。皇帝负手立于舆图前,明黄色龙袍的衣摆垂落,背影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参见皇上。”绵忻躬身行礼。
皇帝缓缓转身,眼角的细纹比往日更深,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绵忻,来了。庄亲王一案已初步审结,罪证确凿,朕已下旨削其爵位,圈禁宗人府终身,其党羽正在逐一清算,你无需再忧。”
“皇上圣明。”
皇帝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火漆封口的奏折,递了过来:“你看看这个,是西北军前八百里加急。”
绵忻双手接过,指尖触到奏折粗糙的纸页,展开一看,心头一沉——奏报称,准噶尔部新任台吉达尔扎上位后,秣马厉兵,频频骚扰边境,扣留朝廷商队,射杀戍边士兵,近期更是调集部落精锐,屯兵边境重镇,似有大规模寇边之意,边将请求朝廷增兵防备,早做决断。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皇帝叹了口气,目光重新投向舆图上的西北,语气沉重,“准噶尔乃我大清心腹之患,自康熙爷以来,征战数十年,耗费钱粮无数,却始终未能彻底平定。如今新台吉上位,野心勃勃,趁我朝内患方平,欲寻衅滋事。”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锁住绵忻,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立储咨议会,诸王公大臣的意见,朕已尽知。你之才具、心性,历经东宫之祸、庄亲王谋逆,已然得到检验。但储君之位,非仅德行出众即可,更需有安定社稷、驾驭全局之能,能为朕分忧,能为大清镇住风浪。”
绵忻心中一动,已然明白皇帝的用意,沉声回应:“皇上若有差遣,臣侄万死不辞,愿为大清赴汤蹈火!”
“好!”皇帝颔首,语气果决,“朕欲命你为钦差大臣,前往西北前线!名为犒军,实则巡查边备、体察军情、协调各方将领,应对准噶尔之变。你可能胜任?”
这道任命,如同惊雷,砸在绵忻心头。西北之行,既是机遇也是绝境:成功,则军功赫赫,政绩斐然,储位便十拿九稳;失败,或表现不佳,不仅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更可能丧命于边疆战火或复杂的军中内斗!
绵忻没有丝毫犹豫,朗声道:“臣侄领旨!定当竭尽全力,查清军情,稳住边疆,不负皇上重托,不负大清社稷!”
皇帝看着他坚定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随即又凝重叮嘱:“此去西北,山高路远,军中关系盘根错节,将领有忠有奸,准噶尔部狡诈凶悍,你需处处心。朕会给你调兵勘合与临机专断之权,再派三百精锐侍卫随行保护。记住,你的任务不仅是查看军情,更要稳住军心,查明边将是否得力,若遇通敌叛国、贻误战机者,可先斩后奏!”
“臣侄谨记皇上教诲!”绵忻躬身领命,心中已然燃起斗志。
从养心殿出来,阳光刺眼,绵忻却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皇帝的任命,是对他最终的、最严峻的考验,也是他奠定储君之位的绝佳机会。他立刻返回王府,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调阅西北历年战事、边备档案,遴选精通军务、忠心可靠的随行幕僚与侍卫,清点犒军物资、药品、军械,每一项都亲自过问,不敢有半分疏漏。
王府上下灯火通明,忙碌至深夜。就在出行前夜,负责追查飞鸟玉佩的门客范长风,神色凝重地闯入书房,手中拿着一卷文书:“世子,那飞鸟图案……有眉目了!”
绵忻心中一凛,放下手中的西北舆图:“快!”
“属下多方查证,请教了多位常年往来塞外、精通各部族图腾纹样的老行脚商与学者,最终确认,这飞鸟纹样,并非准噶尔、喀尔喀等蒙古诸部的常见图案,反而……更像是远在西北山南路,回部某个部落——乌苏部早年使用过的族徽!”
“乌苏部?”绵忻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他十分陌生。回部地域广阔,部落林立,乌苏部只是其中一支不起眼的部落,地处偏远,与朝廷素无深交,也极少参与准噶尔与清廷的纷争,近乎湮没在历史郑
“是。”范长风压低声音,递上一份手抄的部落记载,“据传,乌苏部数十年前曾出过一位绝世美女,被当时的准噶尔首领强纳为妃。但这位公主性情刚烈,不愿屈服,嫁入准噶尔部后不久便郁郁而终,或是……被人暗害。自那以后,乌苏部便与准噶尔部结下世仇,部族也因准噶尔的打压逐渐衰微,如今已近乎消亡,只剩少量族人散落山南北。”
范长风顿了顿,语气充满疑惑:“一个近乎消亡的塞外部落的族徽,怎会出现在意图毒害世子的宫中太监身上?这背后,定然有不为人知的关联!”
绵忻凝视着桌上拓印的飞鸟纹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个与准噶尔有世仇、近乎消亡的回部部落,为何会与京城宫中的太监产生联系?是有人故意利用乌苏部的旧怨,借其名义行事,混淆视听?还是乌苏部的残存势力并未消亡,反而渗透到了京城,甚至宫中,暗中策划着针对他的阴谋?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即将前往西北,而乌苏部的故土、准噶尔的势力范围,都在西北!这枚飞鸟玉佩,似乎将京城的宫廷阴谋、塞北的部族恩怨与边疆的战事危机,牢牢串联在了一起。
他这趟西北之行,恐怕不仅要面对准噶尔的明枪明炮,应对军中的盘根错节,更要提防来自暗处、身份不明的冷箭——那些隐藏的乌苏部残余势力,究竟是敌是友?他们与毒害他的人是什么关系?是否与准噶尔新台吉达尔扎也有勾结?
绵忻沉吟片刻,对范长风道:“立刻整理乌苏部的所有资料,无论多么琐碎,哪怕是传轶事,都要详细记录,我要随身携带。另外,加派人手,深挖这飞鸟玉佩的线索:一是查当年那位乌苏部公主嫁入准噶尔时的随行人员名单,看是否有人生还后流入中原,甚至进入宫廷;二是查近期京城与西北之间的隐秘往来,尤其是与乌苏部故地相关的商队、信使。”
他握紧了那半块玉佩,指尖冰凉。这看似不起眼的玉佩,或许正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钥匙。而这把钥匙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跨越数十年、牵扯部族恩怨、宫廷阴谋与边疆安危的巨大秘密。
西北的风沙已然吹拂到了京城,一场更为复杂、凶险的博弈,即将在万里边疆拉开序幕。绵忻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与危险,他都必须一往无前,不仅要稳住边疆,更要揪出所有隐藏的敌人,揭开所有谜团!只是,他不知道,这场西北之行,等待他的究竟是功成名就,还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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