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城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着淡金，议事殿内的青铜鼎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起，缠绕着梁柱间悬着的“定鼎下”匾额。宇披着一件玄色绣龙朝服，手指捻着北方送来的粮草文书，指尖划过“代郡歉收，需调关中粮万石”的字样时，眉头微微蹙起——北方的粮草调度始终是块心病，若不能尽快稳定中原产粮区，来年开春怕是要出乱子。
“主公，北方各郡的春播种子已备妥，只待惊蛰后分发。”户部侍郎捧着账册，声音带着刚熬过通宵的沙哑，“只是燕地去年遭了蝗灾，农户手里缺耕牛，臣已奏请从关中调拨三百头，还请主公定夺。”
宇刚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晨时的静谧。侍卫长李忠一身戎装，甲胄上还沾着露水，踉跄着扑进殿内，“噗通”一声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双手高高举起一卷染着泥污的帛书，声音因狂奔而发颤：“主公！急报！自乌江传来的急报！”
殿内的文武官员齐齐侧目，户部侍郎捧着账册的手顿在半空，香炉里的烟也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凝滞了一瞬。宇放下文书，目光落在那卷帛书上——帛书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是快马加鞭送来的，连传递用的木轴都磕掉了一角。
“念。”宇的声音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
李忠深吸一口气，展开帛书，因激动而变调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报——乌江前线急报！西楚霸王项羽于三月初六兵败自刎，楚军主力尽灭，钟离昧等将献城归降，楚地十三郡传檄而定！消息已过淮河，关东诸县尽知！”
“轰”的一声，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户部侍郎手里的账册“啪”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此刻却没人在意；兵部尚书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腰间的玉带扣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几个年轻的郎官交头接耳，脸上写满难以置信——那个纵横下八年、未尝败绩的楚霸王，竟然真的死了？
宇拿起那卷帛书，指尖抚过“自刎”二字，墨迹因沾水而有些晕染，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想起鸿门宴上项羽按剑而跽的锐利，想起彭城之战楚军铁骑踏破汉营的悍勇，想起鸿沟对峙时那句“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的豪言。这个曾让下震颤的对手，终究还是以最惨烈的方式，谢幕在了乌江边。
“都静一静。”宇将帛书放在案上，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殿内的喧哗声立刻平息，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着这位主心骨拿主意。
“项羽已死，楚地归降，这是好事。”宇的目光扫过众人，“但诸位别忘了，楚亡之后，下格局已变。昔日三足鼎立，如今只剩汉与我对峙，接下来的棋，更难下了。”
兵部尚书躬身道：“主公所言极是！项羽虽灭，刘邦仍据汉中，麾下猛将如云，又兼关中富庶，若让他趁机收编楚军残部，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此理。”宇点零头，拿起案上的令牌，“李忠，传我令：即刻召韩信、萧何、陈平、樊哙（注：此处为宇麾下同名将领，非刘邦部将）入宫议事，不得有误！”
“诺！”李忠领命，转身疾步离去，甲胄碰撞的脆响很快消失在殿外长廊。
半个时辰后，议事殿内已是人影绰绰。韩信一身戎装未卸，显然是刚从军营赶来，战袍下摆还沾着草屑；萧何捧着两卷账册，脸上带着思索的神色；陈平则手摇羽扇，目光落在墙上的舆图上，若有所思。核心文武围站在巨大的桑皮纸舆图旁，烛火在图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将关症汉症楚地的轮廓映照得格外清晰。
“诸位都已听闻消息，”宇率先开口，指尖点在舆图上的乌江位置，“项羽自刎，楚军主力覆灭，楚地十三郡传檄而定。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便是据守汉中的刘邦。”
陈平收起羽扇，上前一步：“主公，项羽一死，刘邦再无顾忌。此人素有野心，当年鸿门宴上能屈能伸，入汉中后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足见其隐忍与智谋。如今楚亡，他必不甘心偏居一隅，定会趁机北上争雄。”
他指着舆图上的关中地区：“楚军残部多散落于此，尤其是章邯旧部与英布麾下的降兵，约有五万余人。这些人虽失主帅，却皆是百战之兵，若被刘邦快速收编，短则十日，长则半月，便能凑齐一支可观的兵力。”
韩信颔首附和，手掌按在舆图上的函谷关：“陈平所言极是。刘邦麾下樊哙、夏侯婴皆是猛将，又有张良、韩信（注：此处为刘邦麾下韩信）运筹帷幄，其战力不容觑。更重要的是，关中经萧何治理多年，粮草丰足，足以支撑一场大战。若他兵出函谷关，首当其冲便是中原。”
“中原……”宇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成皋之地，那里是连接关中与楚地的咽喉，“成皋乃兵家必争之地，刘邦若北上，定会直指此处。簇若失，我军在楚地的根基便会动摇，粮草运输线也将暴露在其锋芒之下。”
萧何翻开账册，声音沉稳：“主公，我军目前在中原的驻军约有四万，分布在荥阳、成皋、陈留等地，若刘邦举兵十万来攻，怕是难以抵挡。需尽快从楚地调兵增援，至少再增派三万兵力，方能守住防线。”
“兵力可调，但粮草需提前筹备。”宇看向萧何，“楚地刚定，百姓尚未安定，不可过度征调。关中的粮草储备如何？能否支撑中原战事？”
萧何翻开另一本账册：“关中去年丰收，粮仓尚有余粮二十万石，可支撑半年。只是运输是个难题，从关中到成皋的栈道虽已修复，但运力有限，若要保障七万大军的粮草，需增派民夫五千，马车千辆。”
“民夫可从洛阳周边征调，马车从楚地调拨。”宇当机立断，“陈平，你即刻派人潜入关中，摸清刘邦的兵力整合进度、粮草储备及具体进军路线，三日之内必有回报。”
“诺！”陈平躬身领命。
“韩信，”宇转向韩信，“你率三万精兵，即刻前往成皋布防，加固城防，深挖壕沟，务必在刘邦出兵前做好万全准备。记住，坚守为主，不可主动出击。”
韩信抱拳：“末将领命！”
“萧何，”宇最后看向萧何，“粮草、军械、民夫，一切后勤调度，全凭你统筹，不得有误。”
“臣定不辱使命！”萧何躬身应道。
众人领命离去，殿内很快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光影，和宇凝视舆图的身影。他伸手拂过舆图上“楚”字的标记，那里曾是项羽的下，如今已换了主人。可这场胜利，不过是漫长征途上的一个驿站。
楚亡了，但战争并未结束。刘邦的野心，张良的智谋，韩信的用兵，还有那潜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都将成为他统一下的阻碍。
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照在舆图上的汉地与楚地，仿佛两条蓄势待发的巨龙，正等着最后的对决。宇知道，项羽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他必须步步为营，谨慎布局，才能在这场终极对决中，笑到最后。
香炉里的龙涎香渐渐燃尽，留下一缕轻烟，缓缓消散在晨光里。宇拿起案上的兵符，指尖传来冰凉的触釜—这兵符将调动千军万马，也将决定下的归属。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舆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
属于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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