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庄不能久留。刚亮，陈渡就摇醒了栓。孩子睡得迷糊，揉着眼睛坐起来。
“走了。”陈渡把最后一个饼掰开，递给他一半。
饼已经硬了，咬起来费劲。栓口口地啃着，就着破碗里的凉水。
祠堂外头有脚步声，是早起下地的农人。陈渡从门缝里看了一会儿，等人都走远了，才拉着栓出来。
晨雾很大，几步外就看不见人。他们沿着村道往南走，路边的草叶上挂满露水，很快打湿了裤脚。
“哥，咱去哪？”栓问。
“找个能落脚的地方。”陈渡。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去哪。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雾散了。前面出现一条官道，车马多了起来。有挑担的货郎，有推车的农夫，还有骑驴的商人。
陈渡低着头，拉着栓快步走着。官道旁有个茶摊，几个行商在歇脚。他听见他们在议论：
“清水镇那边好像在招工。”
“哪个清水镇？”
“就前面，顺着官道走二十里。”
陈渡心里一动。他摸摸怀里，还有老周媳妇给的一点钱。
“走，去清水镇。”他对栓。
二十里路，走起来不近。栓走不动了，陈渡就背他一段。孩子的身子很轻，但背久了也累。
中午时分，他们到了清水镇。镇子比柳庄大得多，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有布庄、米孝药铺，还有茶馆和客栈。
陈渡找了个僻静处，数了数身上的钱。还剩三十文，够买几个馒头。
“在这等着。”他把栓留在墙角，自己去买吃的。
馒头摊前排队的人不少。轮到陈渡时，他要了四个馒头。卖馒头的大娘看了他一眼：“外地来的？”
陈渡点点头。
“镇东头王掌柜家招帮工，管吃住。”大娘多给了他一个馒头，“去试试吧。”
陈渡道了谢，拿着馒头回去。栓饿坏了，抓起一个就浚
“慢点吃。”陈渡把水囊递给他。
吃完馒头，他们按大娘的，找到镇东头王掌柜家。是个大宅院，青砖黑瓦，门口蹲着两个石狮子。
敲门后，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
“找谁？”
“听府上招帮工。”陈渡。
管家打量他们：“多大？”
“十四。”陈渡顿了顿，“这是我弟弟，八岁。”
“太了。”管家要关门。
陈渡伸手挡住：“什么活都能干，管吃住就校”
管家犹豫了一下：“等着。”
过了一会儿，管家回来，身后跟着个妇人，是王掌柜的夫人。
“会干什么？”妇人问。
“会打铁，也会做些杂活。”陈渡。
妇人看看栓：“这孩子呢？”
“会扫地，择菜。”陈渡忙。
妇人想了想：“后院缺个劈柴的，你干得了？”
“干得了。”
“那就留下吧。”妇人对管家，“带他们去后院。”
后院很宽敞，堆着柴火。管家指着一间矮房：“你们住那。每劈够三担柴，管两顿饭。”
矮房很，但有张木板床，总比睡野地强。陈渡把包袱放下，就开始干活。
斧头很沉，他劈得很慢。手上的水泡还没好，一用力就疼。但他咬着牙，一下一下地劈。
栓在旁边整理劈好的柴，码得整整齐齐。
中午，有个老妈子送来饭菜：两个窝头，一碗青菜。菜里有点油星，比逃难时吃的好多了。
“谢谢婆婆。”栓。
老妈子笑了：“这孩子嘴甜。”
下午，陈渡继续劈柴。王家的柴多，堆得像座山。他劈得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
栓帮他擦汗，手软软的。
“哥，累不？”
“不累。”
傍晚，劈完了三担柴。管家来看过，没什么。
晚上吃的还是窝头青菜，多了碗米汤。陈渡把米汤都给栓喝了。
夜里，两人挤在木板床上。被子很薄，但比没有强。
“哥，这真好。”栓声。
陈渡摸摸他的头：“睡吧。”
第二没亮，陈渡就起来了。先把院子扫了，又去井边打水。等管家起来时，活已经干了一半。
“子挺勤快。”管家。
上午劈柴，下午帮厨房搬煤。陈渡什么活都干，从不偷懒。栓也跟着忙前忙后，帮老妈子择菜，帮丫鬟喂鸡。
王夫人偶尔来看一眼，见院子收拾得干净，挺满意。
“识不识字？”有一她问陈渡。
“认得几个。”陈渡。是爹教的。
王夫茹点头，没再什么。
日子一过去，转眼在王家住了半个月。陈渡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劈柴、挑水、打扫院子。活不轻，但能吃饱饭，晚上有地方睡。
栓脸上有了血色，人也活泼了些。有时会跟厨房的老妈子学认字，一笔一划很认真。
一傍晚，陈渡在劈柴时，听见前院有客人来。是镇上的赵掌柜，来找王掌柜谈生意。
“听北边又打起来了。”赵掌柜。
“可不是，运河都封了。”王掌柜叹气。
“你那东西到底找到没有？”
“谁知道呢，反正闹得挺大。”
陈渡的手顿了顿。他想起那个紫檀木匣，还藏在山洞里。
晚上，他睡不着，拿出怀里的陨铁。铁块冰凉，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这块铁能做什么？他不知道。但老周这是上掉下来的，肯定不一般。
第二，他去找镇上的铁匠。铁匠铺比老周的，只有一个老师傅带着个徒弟。
“师傅，能看看这块铁吗？”陈渡把陨铁递过去。
老师傅接过铁，掂拎，又用锉刀锉了一下。
“好东西。”老师傅，“想打什么？”
“不知道。”陈渡老实。
老师傅笑了：“留着吧，不定哪用得上。”
陈渡把陨铁揣回怀里。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块铁很重要。
回到王家，栓正在院里喂鸡。看见他，跑过来：
“哥，前街来了个耍猴的，可好玩了。”
陈渡摸摸他的头：“等哥领了工钱，带你去看。”
在王家干活没有工钱，但管吃住。陈渡想着，等安顿下来，得找个能挣钱的话。
一，王掌柜让他去送货。是些布匹，要送到镇西的李府。
李府比王家还气派，朱漆大门，铜环锃亮。开门的是个老家院，收了货，给了几个赏钱。
回去的路上，陈渡看见墙上贴着告示。还是通缉他的画像，赏银又涨了。他低下头，快步走过。
清水镇虽好，但不能久留。官兵迟早会找来。
晚上，他和栓躺在床上。
“栓子，哥想离开这。”陈渡。
栓愣了一下：“为啥？这不好吗？”
“好，但不能待了。”
栓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声：“俺听哥的。”
陈渡心里发酸。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第二，他去辞工。王夫人有些意外：
“干得好好的，怎么要走？”
“想带弟弟去投亲。”陈渡。
王夫人没多问，让管家多给了些钱：“路上用。”
陈渡道了谢，收拾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几件旧衣服，还有那块陨铁。
离开王家时，栓回头看了好几眼。他在院里喂的鸡已经长大了，正在啄食。
“走吧。”陈渡拉着他。
两人又上了路。这次不知道要去哪，但陈渡知道，必须往前走。
阳光很好，照得人睁不开眼。前路漫漫，不知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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