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年的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入磐石港议事厅，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
陈启明指尖轻轻划过刚截获的密信火漆，借着跳动的烛光仔细端详那独特的锯齿状压痕。
他的目光骤然锐利：这是严世蕃门下清客特制的印章。看来我们触动的不仅是吴大有这个马蜂窝，更是严党经营二十年的东南钱袋子。
雷震闻言神色凝重：严嵩父子权势熏，我们此番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麻烦？陈启明冷笑一声，将密信凑近烛火点燃，自嘉靖二十八年朱纨在严党诬陷下含冤自尽，这东南海疆就成了严家的私产。
他注视着燃烧的信纸，声音低沉：我们开发南洋新航路，断的是他们年入百万的白银流水。
三日后，哨船在夜色中悄然回港，带来了截获的倭寇与吴大有部往来文书。
陈启明指尖轻触文书用纸，又取出一份南京通政司的公文样本仔细比对帘纹。
他忽然冷笑：这些文书用的是特制官笺！去年就有御史风闻奏事，弹劾市舶司官吏盗用官纸，苦无实据，看来确有其事！
盗用官纸？司徒彪倒吸一口凉气。
通倭是假，敛财是真。陈启明展开南洋海图，手指重重点在双屿港位置，严党需要养寇自重，才能以剿倭之名行垄断海贸之实。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还记得汪直为何能横行东南吗？正是因为有人需要这把刀。
夜色渐深，阿成带来更惊饶消息。
抓获的严党信使身上搜出一份礼单，上面罗列的珍宝竟与去岁宫中几件的贡品特征完全吻合。
好个严世蕃！陈启明拍案而起，不仅贪墨市舶之利，竟连贡品都敢伸手。
他立即下令：将这些证据抄录三份，分送南京守备太监、浙江巡按和裕王府。
七日后，就在铁幕计划进入最关键阶段时，港外突然出现三艘悬挂市舶司旗帜的官船。
为首的提举太监态度倨傲，声称要稽查私港。
这是严党的调虎离山计。陈启明一眼看穿意图，雷震带人虚与委蛇，赵德海加速工事，所有战船做好出战准备。
果然，次日凌晨色未明，了望塔传来急促的警钟声。
东南海域出现大批倭寇战船，与吴大有残部组成联合舰队，正借着晨雾向港口扑来。
倭寇船队里混着三艘佛郎机战舰。了望手指着海图急促报告，看航速和船型，应该是满剌加沦陷后流窜的海盗。
陈启明闻言冷笑：严党这是把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传令：按丙号方案迎敌，重点打击倭寇与佛郎机船的连接部。
海战在午时打响，新筑的炮台首次展现出惊人威力。
特制的线膛炮射出的爆破弹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呼啸，精准地砸向敌舰群。
一艘倭寇主力舰的桅杆应声断裂，船体开始倾斜。
但敌军仗着数量优势，三十余艘战船呈扇形展开，冒着炮火强行突防。
更棘手的是，三艘佛郎机战舰突然从侧翼杀出，重型火炮的射程开始威胁到港口防波堤。
火龙陈启明挥动令旗。
港口两侧山崖上，十架新研制的火箭炮同时点火，拖着烈焰的火箭砸向佛郎机战舰。
一艘敌舰的弹药库被引爆，巨大的火球冲而起。
就在这时，东南方向出现数十艘倭寇火攻船，借着潮汐直扑港口。
陈启明立即下令施放烟雾弹，浓密的白色烟幕瞬间笼罩海面。
火攻船在烟雾中相互碰撞引爆。
就是现在！雷震亲率六艘装备撞角的快船冲出烟幕，直插敌阵。
这些快船船首包裹着精钢，径直撞向佛郎机战舰脆弱的舵舱。
当雷震的旗舰逼近最大敌舰时，船身两侧突然打开射击孔。
新型速射弩连续发射，特制钩锁牢牢钉住敌舰船舷。
登船！雷震第一个跃上敌舰，新式燧发枪连续击毙三名敌兵。
他直奔舵舱炸毁了船舵系统。
失去控制的巨舰在原地打转，撞上了旁边的倭寇战船。
港口最新下水的雷霆号此时驶出，二十四门火炮齐射的弹幕覆盖了溃湍敌舰队。
战后清点战利品时，士卒在那艘最大的佛郎机战舰底舱发现特制暗格。
撬开厚重的铁板，里面不仅藏着严世蕃与葡人往来的密信，更有一整套用特殊药水书写的琉璃账册。
嘉靖二十九年春，收晋商王诰银五千两……去罗中秋，又收其银八千两……
雷震念着账册双手发颤：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上面清晰记录着近三年来二十三位四品以上官员收受好处的明细！
陈启明却注意到更关键的细节：预付佛郎机人火炮订银一万两，看来朝廷新式火器流失的案子，根源就在这里。
就在群情激愤时，司徒文派快船送来密信。
皇帝近日连发中旨斥责严嵩，裕王府正在暗中收集严党罪证。
时机到了。陈启明当即修书两封，一封送南京守备太监，揭发严党通夷；一封送浙江巡按，附上这些账册抄本。
半月后消息传来，朝局震动。
严世蕃被勒令闭门思过，东南市舶司由朝廷直接派员接管。
更令人震惊的是，严党干将御史叶镗突然反水，上疏揭发严党十大罪状。
叶镗为何突然反水？庆功宴上司徒彪大惑不解。
陈启明微微一笑，烛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目光：因为我在给他的密信里，附了份严世蕃准备推他顶罪的谈话记录。
然而就在众人欢庆时，陈启明却独坐灯下，对着刚破译的一份密信出神。
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东南有变，速除陈氏。
落款处盖着个他曾在史籍中见过的印章——那是九年前壬寅宫变中某个神秘组织的标记。
海风突然变得寒冷刺骨。
陈启明意识到，这场较量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严党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黑影。
而南洋这片海域，即将成为决定大明国阅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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