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淑兰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悄悄起身，指了指厨房，用口型：“我去看看汤。”把空间留给了两口。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秋日下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着，空气中弥漫着发糕的甜香和阳光的味道。远处隐约传来部队操练的口号声和海浪声，更衬得院里这一刻的宁静格外珍贵。
“妈是不是……快回去了？”陆云瑶忽然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顾辰翊按揉的手顿了顿：“嗯，妈医院那边催了。再过三五吧。”
陆云瑶沉默了一下。母亲在的这些日子，像一根最坚实的支柱，帮他们度过了最初最手忙脚乱的阶段。想到母亲要走，她心里顿时空落落的，还有些下意识的慌乱。
“别怕。”顾辰翊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声音低沉而肯定，“我能照顾好你们。”他顿了顿，补充道，“流程已经优化，数据稳定，应急预案齐全。没问题。”
他这话得像做战斗报告，却奇异地驱散了陆云瑶心头那点不安。她睁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认真的脸庞，忍不住笑了：“嗯，相信顾团长能打好‘育儿保卫战’。”
顾辰翊看着她笑，眼底也漾开极浅的笑意，手下揉按的动作更加轻柔。
阳光将两饶影子拉长，交融在一起。院子里晾晒的尿布轻轻飘动，像一面面的旗帜，宣告着平凡日常里的琐碎与幸福。
我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许多需要摸索和学习的地方，但此刻，阳光正好，家人在旁，彼此扶持，便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和底气。这份在尿布和奶瓶中建立起来的默契与信任，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坚实可靠。
秋意渐浓，院子里的乌桕树叶片边缘已染上醒目的红晕，风一吹，便有几片旋转着飘落。孟淑兰的归期，到底还是到了。
临走前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将家里角角落落又彻底收拾了一遍，把孩子们的秋冬衣物一件件拿出来检查、晾晒，又絮絮地跟陆云瑶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如何观察孩子的便便判断消化，哪种哭声是饿了哪种是不舒服，再冷些该如何添衣，甚至还包括了几道下奶又滋补的汤谱。
陆云瑶听着，眼眶一阵阵发酸，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她知道，母亲恨不能把几十年积攒的经验一夜之间全都塞进她脑子里。
第二清晨，刚蒙蒙亮，顾辰翊已经将吉普车擦得锃亮，停在了院门口。孟淑兰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旅行包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里面塞满了她给外孙外孙女新做的棉袄和帽子。
吃早饭时，气氛有些沉默。连平日里最活泼的予安似乎也感知到了离别的氛围，只是安静地吮吸着奶瓶。予乐则一直由外婆抱着，手无意识地抓着孟淑兰的衣襟。
“妈，路上慢点，到了就给团里值班室打个电话。”顾辰翊打破沉默，将剥好的鸡蛋放到孟淑兰碗里。
“诶，知道。”孟淑兰点点头，目光却一直没离开两个孩子的脸，像是要把他们的模样刻在心里。
吃完饭，终究是要走了。孟淑兰轮流亲了亲予安和予乐的脸蛋，动作很轻，带着无尽的不舍。然后她站起身，用力抱了抱女儿：“瑶瑶，妈走了。好好的，别累着自己，有事就给妈打电话，听见没？”
“听见了，妈。”陆云瑶的声音有些哽咽，“您自己也多保重，别光惦记我们。”
顾辰翊提起行李：“妈，我送您去车站。”
孟淑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了奶香、尿布和温暖的家，深吸一口气，转身利落地上了车，没有再多一句煽情的话，只是从车窗里不断挥手。
车子发动，缓缓驶出院，消失在巷口。
陆云瑶抱着予乐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子的影子，才抱着孩子慢慢转身回屋。院子里一下子空落了许多，仿佛连阳光都冷清了几分。心里那块自母亲来后就一直稳稳托着她的基石，忽然被抽走了，让她脚下有些发虚。
她坐在床边，看着并排睡着的两个孩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责任感猛地压了上来，夹杂着一丝慌乱。以后，就真的要靠她和辰翊自己了。他们能行吗？
正心绪不宁间，予乐忽然瘪瘪嘴哭了起来，像是被刚才的离别惊扰了美梦。陆云瑶连忙把她抱起来哄，可予乐今格外娇气，怎么哄都哄不好，哭声反而越来越大。
紧接着，予安也被吵醒，加入了合唱。
一时间，屋里充满了两个孩子比赛似的哭声。陆云瑶手忙脚乱，抱着予乐颠哄，又想伸手去拍予安，顾此失彼，急得额头冒汗，心里那点刚被勾起的慌乱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脚步声快速接近。是顾辰翊回来了。他显然是一路急赶，军装外套的领口都被风吹得敞开着。
一进门听到这震响的哭声，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径直走到床边，先摸了摸予安的尿布，确认是干的，便果断地将儿子抱起来，熟练地让他趴在自己肩上，沉稳地拍着他的背。
“唔…好了，予安，男子汉不哭。”他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予安在他怀里扭动了两下，哭声竟然真的渐渐了下去，变成了委屈的哼唧。
顾辰翊一边拍着儿子，一边看向额角带汗、有些无措的妻子，目光沉静：“怎么了？”
“不知道……予乐突然就哭了，怎么也哄不好……”陆云瑶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依赖。
顾辰腾出一只手，极自然地探了探予乐的额头，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不是发烧。怕是肠绞痛，试试飞机抱。”
他着，将已经安静下来的予安暂时放回床，然后从陆云瑶手里接过依旧哭闹的予乐。他调整姿势，让予乐趴在他的前臂上，头枕着他的肘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护住她的背，轻轻地在屋里踱步晃动。
这个姿势似乎让予乐舒服了不少，她的哭声渐渐减弱，脑袋蹭了蹭，抽噎着睡着了。
危机再次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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