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予安，陆云瑶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瘫软在枕头上，眼皮直打架。
孟淑兰利落地收拾好，对周红梅和孙晴：“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这会儿睡眠比什么都补人。”
两人连忙点头，周红梅又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需要啥就吱声”，便拉着孙晴，轻手轻脚地告辞离开了，临走还没忘把门轻轻带严实。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陆云瑶几乎在门合上的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孟淑兰看着女儿疲惫的睡颜，心疼地叹了口气，仔细帮她掖好被角。一回头，见顾辰翊还保持着抱予安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予安在他怀里也再次睡着了。
“辰翊，把予安放下吧，你胳膊该麻了。”孟淑兰声提醒。
顾辰翊这才如梦初醒，极其缓慢地、像放置易碎品一样，将儿子放回婴儿床，动作间手臂果然传来一阵酸麻，但他毫不在意。
他走到床边，俯身凝视着陆云瑶的睡颜，用手指极轻地拂开她颊边汗湿的头发，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妈，”他低声对孟淑兰，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和坚定，“以后……再也不让瑶瑶受这个罪了。”两个孩子，已然圆满，他亲眼所见她生产的艰难和产后的虚弱，那种心疼盖过了拥有双胞胎的喜悦。
孟淑兰理解地拍拍他的手臂：“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看到孩子们，就觉得什么都值了，不是吗？”她顿了顿，语气温和而通透，“不过，你们两口的日子怎么过，以后你们自己商量着来。现在啊，最重要的是把瑶瑶的身体调养好，把两个家伙顺顺当当地养起来。”
顾辰翊重重地点零头。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病房染得一片温馨。走廊里传来送餐车的声响。
孟淑兰起身：“我去把晚饭打上来。你看好他们娘仨。”
“妈，我去吧。”顾辰翊立刻。
“你坐着，”孟淑兰按住他，“你盯了这一下午了，歇会儿脚。我正好活动活动，看看医院食堂有什么适合产妇吃的。”
孟淑兰拿着饭盒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熟睡的陆云瑶和两个同样在睡梦中的宝宝，以及如同守护神般坐在光影里的顾辰翊。
他看看大的，又看看两个的，心中那片最柔软的角落被填得满满当当。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巧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翻开本子，前面几页还记录着一些训练要点和工作安排。他翻到崭新的一页，郑重地写下今的日期。
然后，他沉吟片刻，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极其认真而又略显笨拙地开始记录：
【7月23日，下午。
予乐第一次吃奶，时长约一刻钟。过程顺利。
予安约半时后吃奶，力气较大，时长相近。
云瑶很辛苦，但很勇敢。
需注意：云瑶伤口疼痛，需多补充水分营养。孩子们换尿布频率较高，需加快熟练度。
下一步：学习拍嗝。（向妈请教）】
他的字迹刚劲有力，一如他本人，但记录的内容却充满了生活最原始的琐碎和温柔。这或许是他另一种形式的“作战日志”，记录下这场迎接新生命的“战役”中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细节和需要总结改进的“战术要点”。
窗外，夕阳缓缓沉入海平面，际铺满绚丽的晚霞。病房内，灯光被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一切安静而美好。
顾辰翊合上笔记本，目光再次落在家人们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无比柔和的弧度。
夜，即将来临。而他知道，这只是他们共同守护这个家的，第一个夜晚。未来还有无数个这样的日日夜夜，而他，甘之如饴。
夜色渐深，窗外的海浪声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规律地拍打着岸边，像一首永恒的催眠曲。医院走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一片微弱的光晕。
孟淑兰打来的晚饭是清淡的鱼片粥和几样菜，她盯着陆云瑶勉强吃了半碗，又喝了些汤，便不再勉强她，知道她此刻最需要的是睡眠。
陆云瑶很快又沉沉睡去。孟淑兰将餐具收拾好，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个外孙和床上疲惫的女儿，对顾辰翊：“辰翊，前半夜我盯着，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后半夜你来换我。咱们得轮班，不然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顾辰翊想拒绝，但看到岳母眼下的青黑和不容置疑的神情，点零头。他知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这是一场需要持久战的“护卫任务”，必须保存体力。他在病房角落那张陪护的简易行军床上和衣躺下。床很硬，但他几乎是在躺下的瞬间，就因为极度的疲惫和心神松弛而陷入了沉睡，呼吸变得沉重而均匀。
孟淑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两张床和病床之间。她没有睡，只是微微闭目养神，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房间里任何一个细微的声响——孩子们的呼吸是否平稳，女儿翻身时有无痛哼，女婿的睡姿是否安稳……
时间在寂静的夜色中悄然流逝。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最先醒来的是予安。他没有像白那样急切地哼唧，而是先扭动了几下，然后发出了类似猫呜咽的细微哭声。
孟淑兰立刻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看向女儿，见陆云瑶没被吵醒，便迅速起身，轻轻走到予安的床边。她没有立刻抱他，先是借着微弱的光线检查了一下尿布，果然是湿了。
她动作娴熟而无声地给外孙换好干爽的尿布。过程中，予安的哭声大了一些。另一张床里的予乐似乎被哥哥吵到，也皱着脸不安地扭动起来。
顾辰翊几乎是瞬间就从行军床上弹坐起来，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地扫向声源，瞬间清醒：“怎么了？”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身体已经进入戒备状态。
“没事，予安尿了，换了就好。你继续睡。”孟淑兰低声道，手下动作不停。
顾辰翊哪里还睡得着，他抹了把脸，起身走过来：“妈，我来吧。”他看到予乐也要醒，便很自然地走到女儿的床边，轻轻拍抚她的襁褓，低声道：“予乐乖，没事，哥哥换衣服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寂静的夜里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予乐在他的轻拍和低语中，渐渐放松下来，再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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