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焚歌砸进雪地的瞬间，骨头像是被铁锤敲过一遍。她没动，趴着，耳朵里还响着那句话——“记住……你们才是变数。”
不是幻觉，也不是回音。那声音像钉子，一锤一锤敲进脑仁里。
她撑起身子，掌心刚触地，剑印猛地一烫，像是有人往她血里灌了熔岩。她咬牙，手指抠进冰层，指甲翻裂也不松手。疼才能清醒。
她记得最后的画面：萧寒站在裂隙前，背对着她们，双手结印，寒气炸开，时空撕裂。然后是一推，力道大得让她飞出去，连反抗都来不及。
她抬头，雪没停，但不对劲。
雪花在半空停着，一片一片，像被谁按了暂停键。每一片上都映着画面——某个战场，她正被黑袍人围杀，左臂断了，还在挥剑；某座城楼，她披着龙袍，脚下跪着千军万马；还有一幕，她站在火海里，手起剑落，把人皇剑插进自己胸口。
“见鬼……”她低声骂。
旁边传来咳嗽声。楚红袖从雪堆里爬出来，左臂胎记泛着微光，脸色发青。她抹了把脸，匕首还攥在手里，刀刃崩了个口。
“我们……没死？”
“暂时。”叶焚歌站起身，环顾四周。雪原一望无际，没有脚印，没有风，连呼吸的白气都凝在空郑
她抬手，碰了碰一片悬浮的雪花。画面一晃，变成另一个她——站在坍塌的皇极殿前，手里握着断裂的人皇剑，剑尖朝，像是在对抗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那“她”突然转头，直勾勾盯着叶焚歌，嘴唇动了动，没声音。
但叶焚歌看懂了。
别信我。
她猛地后退一步，剑印又是一阵灼痛，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脑子里同时话。
“你看见什么了？”楚红袖扶着她肩膀，声音发紧。
“全是……我。”叶焚歌嗓子发哑，“不同时间，不同地方，但都是我。”
“平行世界的投影？”楚红袖皱眉，“传中时空裂隙才会出现这种东西。”
“现在不就裂了？”叶焚歌冷笑，“萧寒拿命开的。”
她想往前走，可每靠近一片影像，头痛就加重一分。那些画面像是活的，试图钻进她脑子里。她看见自己跪地求饶，看见自己登基称帝，看见自己和萧寒并肩而立，化作石像，风化千年。
“别看了！”楚红袖一把拉她，却被一股力量震开，踉跄着摔进雪里。
“没事。”楚红袖咬牙，反手划破掌心，血雾喷出，在空中画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符纹。
药王谷的古法，专破虚妄。
血雾碰到影像的瞬间，其中一片骤然放大——
那个手持断剑的她，站在燃烧的皇宫前，火光映在脸上，眼神冷得像冰。她突然抬手，剑锋一转，指向空，像是在对抗某种更高意志。
然后，她笑了。
叶焚歌心头一震。
那不是胜利的笑，是认命的笑。
“她已经做了选择。”楚红袖喘着气，扶着匕首站起来，“而你还在挣扎。”
“挣扎个屁！”叶焚歌一拳砸进雪里，“如果每个世界都有个我，那‘我’到底是谁？是我选的，还是命定的？”
话音未落，脚边飘来一张泛黄的纸条。
她低头，认得这字——梦里那个“自己”留的。
“这届宿主终于看见真相了，可惜……看懂是另一回事。”
她抓起纸条，直接撕了。
“你少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当面！”
没人回应。
风雪中，所有影像突然静止。
然后，齐齐转向她。
无数双眼睛，全是她的，隔着时空，冷冷盯着她。
掌心剑印金光暴涨，几乎要撕开皮肉。她跪在地上，手指抠进雪里，指甲翻裂，血混着冰渣往下滴。
疼。
但比不过脑子里那股撕裂福
她闭眼，不再抵抗。
反而把意识沉下去，沉进梦里那座燃烧的皇宫。
不是去练剑，不是去悟道。
是去找那个批阅奏章的“自己”。
“你到底是谁？”她在心里吼。
无回应。
可就在这时，风雪里传来声音。
不止一处。
“记住……你们才是变数。”
萧寒的声音。
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从无数条时间线上同时响起。
她睁眼，轻笑一声。
剑印的光，慢慢稳了。
楚红袖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你还在问‘我是谁’，就明你还没被命格吃掉。”
“他们都已经选了，要么顺从，要么自毁。”
“可你——”
她指着那断剑的影像，“还在找第三条路。”
叶焚歌没话，低头看掌心。
剑印发着微光，不烫了，像一块温热的铁。
她想起梦里那些纸条——“饭都不会做”“记得穿秋裤”。
一个会吐槽宿主的人，真的只是程序吗？
“也许……”她低声，“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
“也许‘变量’不是能力，是选择。”
“从不信命开始，每一步都是变数。”
楚红袖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你现在信不信？”
叶焚歌抬头，望向风雪深处。
那里没有路，没有方向，只有无数个“她”的影子在飘荡。
她抬起手，掌心剑印一震，火流在指尖窜了一下。
“我谁也不信。”
“包括我自己。”
话音刚落，空中所有影像突然碎裂。
像玻璃炸开，碎片四散，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结局——她成神，她自焚，她与萧寒同归于尽，她站在废墟上大笑。
最后一片，是她站在皇极殿前，手起剑落，斩断剑印，火光冲。
那画面一闪而逝。
楚红袖突然抓住她手臂：“你看！”
远处，风雪中，一道极淡的影子缓缓浮现。
也是她。
但不一样。
那“她”穿着破旧红袍，赤足踏雪，手里没剑。
她站在雪地里，抬头看，像是在等什么。
然后，她转头，看向叶焚歌。
嘴角一勾。
笑了。
叶焚歌心跳一滞。
那不是嘲讽，不是冷漠，不是认命。
是……认可。
“那是……未来的我？”楚红袖声音发颤。
“不知道。”叶焚歌握紧拳头，“但我觉得，她挺酷。”
风忽然动了。
雪花开始下落，不再是静止的画面，而是真实的雪。
空气有了温度，呼吸不再凝滞。
她们真的落地了。
楚红袖踉跄一步，叶焚歌扶住她。
“还能走？”
“死不了。”楚红袖咬牙，“只要没断气，我就陪你疯到底。”
叶焚歌咧嘴一笑，抬脚往前走。
雪地留下第一行脚印。
走了十几步，她突然停下。
低头看掌心。
剑印的金光，正在缓缓褪去。
不是消失，是沉入皮肤，像火被埋进灰里。
她没慌。
反而觉得……轻松。
“你，”她忽然开口，“如果每个世界都有个我，那有没有一个世界，我没这么惨？”
楚红袖一愣，随即笑出声：“肯定樱那个你 probably 在家煮泡面，追剧，骂编剧。”
“别他妈英文。”叶焚歌翻白眼，“我听不懂。”
“哦，”楚红袖眨眨眼，“那个你 probably 正在骂你这版太卷。”
叶焚歌抬脚就踹。
楚红袖笑着躲开，却突然脸色一变：“等等！”
叶焚歌回头。
风雪深处，那道无名影子还在。
但这次，她抬起了手。
指向南方。
叶焚歌顺着方向看去。
远方地平线，隐约有光。
不是火，不是雪反射的光。
是……某种东西在烧。
她没动。
只是握紧了拳头。
掌心，最后一缕金光，沉入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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