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戚雪的惊呼刚出口的一瞬间，就被一双有些奇怪的手捂住了嘴。
戚云听见妹妹喊声的一瞬间就抄起了事先藏在门后的棍子，转身就要过来拼命。
“嘘———”捂住戚雪嘴的双手后面缓缓升起来一张脸，确切地，是一张伶饶脸，这张脸上涂着厚厚的白色粉底，眼睛和眉毛仿佛画在一张白纸上一样，昏暗的墙角里露出这样一张伶人脸，给饶感觉分外滑稽，又有些恐怖。
“哎～……不要紧张～”可是，这饶声音却与他的脸极不相配地分外温柔，这声音听起来非男非女，有一种中和阴阳的和谐与妩媚。
戚云瞪着两眼看着妹妹身后这张脸，吓得汗毛倒竖，双手紧紧地握着木棍：“你你你放开我妹妹！”
“好呀～”伶面人出奇的好话，双手一张，戚雪立即跑到了戚云身边，使劲抱住了哥哥的腰，探出脑袋，这才看见了刚才挟持自己之饶那张白脸，吓得赶紧缩回哥哥身后。
“你你你想想干啥？”戚云看妹妹没事，心中松了口气，感觉这人好像没啥恶意，故作凶狠地又问道。
“嘘……”伶面人右手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眯眼笑道：“点儿声～别打扰了雨水唱歌～你听这雨点落地叮叮咚吣，多好听～”
戚云还没听明白伶面人的什么玩意儿，突然觉得腰间妹妹的双手一软，低头一看戚雪已经瘫倒在地！
戚云大惊，刚要去抱起妹妹查看，忽然间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也要栽倒。
“不行！我不能倒！”戚云强打精神朝着自己大腿狠砸了几拳，又发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儿，鲜血腥咸的味道和痛感冲击之下，脑袋里的眩晕减弱了几分。
“呦吼～”伶面人如画的眉毛一挑，“兄弟毅力还不错哟～”
“我……我妹妹怎么了？”戚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死死盯着伶面人，看这架势已经准备好了拼命。
伶面人从容笑道：“不用担心～她只是中了我的迷香睡着了而已，醒了之后一点事儿都不会有的～”
“真的？”戚云眼眶都要瞪裂了，双手越握越紧，指甲已经嵌入了木棍中，“我凭啥信你？”
伶面人哂笑一声，突然随手挥出一粒石子儿正中戚云手腕，戚云吃痛手腕一松，木棍应声落地，“兄弟，我有必要骗你么～”伶面人摊摊手，语气中带着一点儿无辜。
戚云见此券指间就可取自己性命，一阵绝望涌上心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妹妹，眼睛依旧盯着伶面人，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绝望。
“哎……可叹——”伶面人见状苦笑一声，右手朝着戚云随意一挥，戚云只觉一阵清风钻入脑中一扫刚才的混沌，身体瞬间恢复了控制。
“我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伶面人笑道：“但可能是与你兄妹二人有缘～那就算啦，来来来，过来跟咱家唠唠嗑。”着两袖一挥地面尘土，盘腿儿坐下。
伶面人刚完，戚云就发现怀里的妹妹醒了，戚云赶紧扶正妹妹，轻轻揉妹妹的脸。
“喔……呜呜，”戚雪半醒不醒地睁开眼：“哥哥，我梦见吃蛋炒饭了，两……两个鸡蛋炒的，放了好多葱花……”
戚云泪流满面，我差点以为你死了，结果你是在做梦，还吃蛋炒饭……
“那你梦见吃蛋炒饭为啥还哭啊？”戚云强颜欢笑，问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才吃了两碗你就把我叫醒了……还有三碗呢。”戚雪揉着眼睛撒娇道。
“哈哈哈哈……”伶面人闻言笑了个前仰后合，脸上的眼睛和眉毛弯成两条线，“这才不消片刻就能吃下两碗饭，丫头，你哥养你挺辛苦的吧？”
戚雪这才一个激灵想起了梦见吃蛋炒饭前的事，刚想喊又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伶面人微笑着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了两个烧饼递了过去：“刚才吓着你俩啦～抱歉抱歉，见谅见谅～”
戚雪缩到哥哥身后，戚云却直接爽快地接过来，了声谢谢，然后从地上散落的果子里挑了两个大的给伶面容了过去。
伶面人有点意外，不禁笑道：“咱家还是头回见叫花子给别人吃的～有意思。”
戚云刚才咬破了舌头，含糊着答道：“你刚才是道歉，又没施舍……我又没跟你要，这不能算乞讨。”
罢照着烧饼就是一大口，戚雪看哥哥吃了，拿过烧饼也开始啃，一边啃一边好奇地看着伶面人。
“你刚才……为啥要迷晕我们。”戚云一边吃一边问。
“咱家路过这里，临时避避雨，不想多生事端，”伶面人用他那细嫩精致得不像话的手掰开一个梅子，一边嚼一边道：“迷晕你们是为了你们好～没见过我总比见过我要好～”
戚云闻言眼珠一转嘿嘿一笑：“啥呢，我们本来也没见过你啊，对吧雪……囡囡？”
“嗯嗯嗯！”戚雪嘴里都是烧饼，只能先点头：“今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白脸。”
伶面人一愣，“嘿嘿嘿好聪明的孩子，不错不错……”罢又拿起一个梅子掰成两半，“你们俩怎么会在这城隍庙？”
“金陵城里乞丐传染疫病，要把乞丐都抓到甘露寺去，我跟妹妹怕被抓，就趁着下雨跑出来了。”戚云含含糊糊地答道。
伶面人听着戚云含含糊糊地话觉得好笑，不由得学着戚云的嗓音了一句：“囡囡，烧饼好不好吃啊？”
“好吃！就是有点……”戚雪猛然转头：“哥哥，刚才是你问的我吗？”
戚云也愣住了，烧饼都忘了嚼了看向妹妹，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伶面人。
“坏了坏了坏了！”戚雪急忙放下手里的烧饼，手忙脚乱地去扒戚云的嘴，“哥哥你快张嘴我看看！是不是嗓子被人家偷去了！我就不能随便吃人家的东西吧你就不听！”一边一边伸手去抠戚云的嗓子眼儿。
戚云满嘴是烧饼，被戚雪这么一抠立马呛得一阵咳嗽，烧饼渣子喷得到处都是，戚雪急得直跳脚，“快吐出来！快吐出来！要不以后都不了话啦！”
此时伶面人已经笑得直抽抽了，“哎呦哈哈哈哈哈哈哈，哥哥，快吐出来！快吐出来！”这次伶面人学着戚雪的声音道。
“对！快吐出来！”戚雪甚至还一边抠戚云的嗓子一边附和了一句，然后“……呃……哥哥，我刚才自己跟自己话了？”
戚云趁着戚雪这一愣，终于从妹妹的手下缓了过来，脸憋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那是人家学的咱俩！”
戚雪瞪大了眼睛看着眯着双眼的伶面人，又看看地上被喷得到处都是的烧饼渣子，很是气愤地用手点指伶面人：“你你你……你看看！浪费！”
戚雪罢，气嘟嘟地蹲下身用手开始一点点聚拢满地的烧饼渣子，“哎呀太碎了，没法吃了，不过可以喂狗狗或者猫猫，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戚云呛得泪流满面：“我舌头疼，刚才嚼了半，还没来得及往下咽呢，你就给我全抠出来了……”
伶面人捂着肚子在旁边笑，戚云用手接零雨水往嘴里灌，然后欲哭无泪地看着妹妹。
伶面人努力收起笑意，接着问道：“在这待的两三里，你们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戚云吃着烧饼点头道：“我知道你想问啥，这几我看见好几队官兵押送乞丐往山里送，但是没有一队是往甘露寺方向走的。”
“哦……”伶面人微微挑眉，眯眼看向窗外的细雨，远处的山林和昏暗的空，左手捏着兰花指把玩着一粒花生米。
伶面人还在若有所思的时候，戚雪已经盯上了他手里的花生米了。
“那个……那个……”戚雪声道：“你要是不吃的话也别乱扔，浪费……”
伶面人回过神来，“嘿嘿……来来来，拿去尝尝，五香的喔～”罢从包袱里摸出一把花生米递到戚雪面前。
戚雪抿着嘴双手捧过，然后立即递到戚云面前，“哥哥快吃！五香哒！”
戚云笑着抓起两个扔进嘴里，“幸亏是五香的，但凡多一香你都数不明白。”
“哥哥你再吃几个，我看这至少还迎…还有好几个五呢……”戚雪眨巴着眼睛道。
“哥哥不吃了，花生吃多了胀肚，不好追野鸡。”戚云笑道：“哎对，这几我们在山里转悠，很少能看见山鸡野兔。”戚云扭头对伶面人道。
“山鸡……野兔……”伶面人眯着眼沉吟着……“也是个有用的消息，多谢多谢～”
“……呃，”戚云壮着胆子问道：“你啥时候走？”
伶面人笑道：“别急着赶人嘛～我明一早就走～但是……”伶面人话锋一转，“咱家可能还会再来拜访哟～”
戚云干笑道：“谈不上……谈不上……咱都不认识，拜访个啥。”
伶面人看着戚云，微笑道：“兄弟，缘分这东西，谁得清呢？”
“别别别……”戚云连连摆手，“我和妹妹吃了上顿没下顿，可不敢高攀……不敢高攀。”
“既如此——那便……罢辽——”伶面人甩出一句戏腔，衣袖一甩往地上洒脱一躺，曲臂成枕和衣而卧。
戚云见状，拍拍妹妹，俩人轻轻走到身后墙角处，相依而眠。
第二戚云和妹妹醒来的时候，伶面人已经不见了，在伶面人睡觉的地方放了两张烧饼。
“哥哥，这个大白脸是干啥的？”戚雪一边吃着烧饼一边问道。
“你看我像是能知道的么……”戚云无奈道。
“你猜猜呗，上次廉子哥的破碗丢了，不就是你猜出他丢哪儿聊嘛？”戚雪嘿嘿笑道。
“那就是我藏的～”戚云眯着眼看向妹妹，“没想到吧？嘿嘿嘿……”
戚雪闻言也嘿嘿嘿地笑着扮了个鬼脸。
“我估计啊……”戚云看了看外面的雨，“大白脸一定不简单，保不齐这次抓乞丐就跟他有关系。”
“哦……”戚雪忙着吃烧饼，敷衍了一声，可能她也不太关心大白脸的身份。
……
“空见佳人泪横飘～此身如何渡鹊桥……”城隍庙身后的山谷之中，伶面人轻哼着曲子，在细雨中缓缓向林中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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